5.4 竹郎碧海 _【下】幽篁茂村头，从此爱萧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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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自网络：就算在偏远僻静的乡野山村，村头路旁或者隐秘林间，人们都有可能会忽然遇到一棵系满红布条的奇怪树木。这些树木多半是年头久远而有些灵性，人们就向它祷告祈福亦或寄托哀思……）
【爸爸】那天我们在堰湖竹林奇的怪经历，不到两天就被邻居们传播开来。虽然大人们有的相信鬼神，有的就不信邪，多是一笑了之。但那五个失踪孩子的家人，却是多次向我们打听求证深信不疑了。
就在我们前往堰湖竹林之前的一段日子，孩蛋儿他妈就已经噩梦连连半夜惊叫了多次。清醒之后哀哭不止，说最近梦中总看到孩蛋儿他们，每逢半夜来她床前。
那几个孩子总是浑身上下千疮百孔染尽血渍，而那千疮百孔里还总冒着丝丝青烟窜出热气。总有缕缕火苗将熄将灭，从他们脚底腰间蹿上头顶噗噗作响，散发着骨肉烤焦的气味儿。
孩蛋儿总是痛苦地嘶哑地对她说：
妈，我们就在咱家大门外，老家神老是拦着不让进来。妈呀，你快想办法，那天老鹰把我几个扔到竹林底下一片地火里，走不出去了，你快快救哪……
紧接着梦境一转，孩蛋儿妈总能看到那种场面。只见孩蛋儿他们被高挂在一处火海深谷的铁树上，被黑紫的烈火炙烤，被铁嘴的红鹰啄食。那铁树都被烈火烤得通红，孩子们口不能言眼不能睁，手脚枯死无声无息，都被烤成了焦黄乌黑的腊肉干儿。那些受难的孩子们的肢体，在灼热的铁树枝上滴出油来，那油珠沿着铁树枝干向下流淌，吱吱冒出丝丝热气，一眨眼就被蒸发了。
为了这事儿，孩蛋儿妈两次来到你奶奶家，向你奶奶请教该当如何是好。
【女儿】为啥要向我奶奶请教呢？
【爸爸】因为你奶奶懂得这些事儿！你奶奶有一位干爹，我叫干姥爷的。那位干姥爷是阴阳先生，很精通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经常为人预知吉凶掐算生死，替人操办阴宅点穴阳宅选地，主持红白喜事择吉择时的事务。爸爸现在对这门学问很有兴趣，就是那时候受到干姥爷的熏陶呀。
两三天后的一个傍晚，干姥爷在晚饭前和你奶奶一同前往孩蛋儿家，你奶奶临走前还专门把大门从外面锁住。我和你老爹那爆棚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勾引上来了，心里就像揣着一个小魔鬼被诱惑醒来。
但是那些神秘莫测玄之又玄的事情，大人们总是不让小孩子靠近，就算这样我们也会想尽办法不能罢休。晚饭后，一直等到你大姑三姑都已睡定，我和你老爹装作到茅房，悄悄爬过墙头儿前去孩蛋儿家院墙外观望。
【女儿】爸爸，你们好勇敢！男孩子们就是暴力，就是淘气，小老虎一样。
【爸爸】以前农村人家的院墙，不像现在都是砖头水泥建筑成的。那院墙都是乱石墙基上用黄泥夯土搭成的墙体，长年累月风吹雨淋日晒夜露，再加上猪拱牛抵牲口蹭痒，小孩子们又常在墙洞上掘土鼋、掏蜜蜂、捉壁虎、挖蜈蚣，所以很多土墙都是窟窟窿窿沟壑重重墙生枯草八面透风儿的。
【女儿】那墙上竟然能够掘土鼋、掏蜜蜂、捉壁虎、挖蜈蚣？哎，我可是没机会享受那种乐趣儿啦。
【爸爸】等我们俩赶到他家墙外，从墙洞里偷偷一看，孩蛋儿爸妈正在搬弄几样东西，他们即将行动了。
远近蛙鸣和着虫鸣，清风在万物间奏起天籁之声。夜空幽蓝朦胧晴朗纯净，不见一丝浮云遮掩星辰。明月半圆泛着柔和光辉，月中山影缕缕，一瞥可见清晰。这样的夜色就像是通明灯火映照下的一幕皮影剧情那般迷人。
干姥爷背着褡裢鼓鼓囊囊，孩蛋儿爹一手拎着一只小方桌，一手挎着一只竹提筐，筐里虽然看不清什么东西。但是我们猜想无非就是香炉米碗、火纸香烛、白酒刀头肉之类。你奶奶扶着野蛋儿妈，庄严谨慎地向村后走去。
【女儿】难道你们还要一直跟着他们？
【爸爸】当然不会，那样会有危险的！我们眼望着他们顶着月光，高一脚低一脚向村后走去，就知道他们肯定是去堰湖竹海那边了。我们心知自己不能继续跟去，只得落寞无奈返回家中。
但是，妮儿，你想想！依照男孩子的野性和好奇，我们难道就会停止打破沙锅问到底吗？
【女儿】当然不会！
【爸爸】那么，接下来我们会怎么决定呢？
【女儿】我想想，你们应该是再次前往堰湖竹林吧？
【爸爸】对！第二天一早上学路上，我们俩就在路上慢慢磨蹭着等候着杆儿和大龌龊他们。一凑齐他们，我俩便神神秘秘地对他们嘀咕了昨晚的事，再稍微添油加醋说：我那干姥爷一定是作法救他们了，一定是在竹海里送他们脱生去了。并说咱们要不要去看个稀奇，看看他们到底是怎么弄的吧？
妮儿！那年代，贫穷的生活里，哪有现在这么多可以娱乐的事物呢？大家都巴不得天天能有一件稀罕事儿可以拿来打发一下无聊的日子，巴不得能四处打探一些八卦新闻来听听念念啊。
就这样，也不管今天到底是星期几了，也不管下午放学后，家长是不是交代了什么任务，大家一致约定下午一放学就用最快的速度碰头，前往堰湖竹海去一探究竟。
【女儿】停！放学后，不是有我三姑领着你们回家吗？你们怎么可能自己抛到一边儿去？
【爸爸】妮儿！那时候绝大多数孩子的村庄距离学校都很远，每天的值日生都是在前一天下午放学后，打扫完班级卫生之才回家的。因此，我们可以撒个谎啊，一个人要是想干成某件事，总是有办法的，对吧？。
大家又约好，下午上学来时一定要在书包里藏好自己的小工具，无非就是一些大人用废掉的镰刀头、小刨头儿、小铲子、小鐝子之类的农具。那时候，农村孩子们只要打算进山下地，都有随身带着一样工具的习惯。有时候为了放学后能够直奔田地帮大人干活，上学时扛着大锄头大镰刀也是常有的情况啊。
下午一放学，我们六七个男孩子一凑齐，就朝堰湖竹海奔去了。
一口气儿小跑到堰湖竹海中心，放眼望去眼前一幕，把我们惊呆了。
只见那堰湖四周竹枝上，稀稀疏疏高高低低地被系满了血红的细布条。那布参差不齐形状各异，在这翠绿幽暗拥挤稠密的竹林里悄无声息微微飘动，更显得像是用鲜血浸透过一样，就像正在滴下一绺一绺的血渍来，让人猛看一眼就觉得有一种恶心作呕的反应。
布条下的地面上，散落着许多没有烧完的火纸残片，每一堆火纸灰烬的旁边都撒遍了白米。不远处一处空地中间打碎了五只瓷碗，地上撒开更多更厚的一片白米，白米的中间散落着一片一片的香烛灰烬和未能烧完的残香，残香的旁边随地丢着十几只酒盅。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那些红布条里还夹杂着一些神符被紧紧贴在竹竿上面。
这死寂幽深的竹林，这清冷昏暗的浓荫，那浸透血渍般的红艳布条，那遍地香烛火纸的残片灰烬，那森森惨白粒粒刺目的米粒，那暗示着生死相诺与阴阳沟通的玄乎神符，这一切正构成了一幅诡异阴森的画面，那神秘恐怖的气氛着实足够让人心头发紧脊背发凉汗毛倒竖了。
（图片来自网络：很遗憾，很难再匹配到故事中那种类似情境的图片了，但是，这些隐藏在深山老林草莽深处罕有人至的小小土地庙，也能给我营造那种诡异神秘又带点儿阴森恐怖的感受……）
大龌龊叹息道：咱们有啥办法，能让他们更早离开这个地方呢？
大家争论了一会儿，最后五猴精说：
咱们也学着大人样子，挖几棵小竹子种在后院，也系些红布条，每天许个愿，或许可以吧？
最终议论的结果是，种在各家后园里那太恐怖了，不如大家把竹子都栽在村头的上学路上更好。
【女儿】爸爸，男孩子们在一起，就是比女孩子有乐趣，什么都敢想，都能干。虽然我也是女汉子一枚，可是我多么希望自己真的是一个男子汉哪。哎，要到下一辈子了……
【爸爸】那已是繁花将尽的时节，种竹子已经很晚了。就算这样也挡不住孩子们的一片纯真情谊，大家立刻行动起来，用自己随身携带的小铲子、小镢子、镰刀头，小心翼翼挖回去几株小竹苗。
第二天一大早，孩子们带着自己的小竹苗上学去，在村头大路旁的水渠边，寻到一带泥土湿润杂草茂盛的水边，小心种下竹苗，诚心许下心愿，祝愿他们早日脱离堰湖竹海的鸟王禁锢，早日脱离他们托梦所说的火海地狱，系上一些各色布条，我们的许愿林就散完成了！
日子慢慢流逝，一切静静循环，孩子们不忘的就是每次经过那片许愿林时，都要在心种默默念叨着他们的名字，祈祷着他们早日脱离劫难。家里有的破布条儿，不管什么颜色形状都，孩子都会从妈妈的针线箩筐里悄悄偷来，系在那竹枝上许上他们的名字，许下美好的心愿。
那片小竹林在我们日复一日的呵护下热情成长枝叶渐盛，小竹林越发茂密的时候，那布条也越发缤纷了。那片竹林不仅记忆了我们纯真的希望和祝福，也慢慢变成了全村大人们视为灵性可供祷告的神圣地方。
【女儿】那么好的一片小竹林，也该早已消失了吧？你们给它取过一个名字吗？
【爸爸】是的！它早已消失了！那时孩子只会疯玩没有知识，谁也未曾想过要给它取个什么名字。但它永远在我的记忆里，生机勃勃枝繁叶茂，这世上还有什么美景，能比得上和伙伴们一起动手创造的这片竹林呢？
忽然有一天早晨上学路上，大龌蹉领着另两个伙伴儿，在我们身后老远就喊：
你俩等等啊，我有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大新闻啊！
一眨眼，大龌龊气喘吁吁追了上来，他指指自己，又指指身后伙伴，说道：
昨晚，还有前晚！我和杆儿，还有他俩，都做了同样的梦。梦里孩蛋儿他们说，是我们的许愿让他们更早脱离火海，脱生去了。他们还说去了一个叫啥净土的地方，我们就搞不明白了。真好啊，真好……！
太好了！我也高兴地喊道。
大龌蹉接着叫道：一个天大的新闻哪！这两天，你们就没有听说吗？
等到大龌龊心急气喘结结巴巴地说个大概之后，我也被那个天大的新闻给惊吓到了！那新闻简直难以置信，简直就是人间奇迹，我们恨不得立刻逃学，前去老关寨上，一探究竟才能甘心。
那么，到底是什么天大新闻呢？老关寨又是什么地方呢？那儿到底成发生了什么稀罕事儿……
【女儿】哎！下回分解！可是，我还是多么羡慕你们的许愿小竹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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