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竹郎碧海 _【引】絮絮叨叨语，吟吟骨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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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自网络：天下所有疼爱孩子的父亲，都曾这样付出过宠爱……）
女儿才长到一两个月间，正在襁褓中时；那小嘴儿只会发出哭叫声，还不会对人咯咯笑时；那乌黑水亮的大眼睛里仍是空洞茫然，还不会凝神注视时；那小手儿只会本能地抓住一切碰到的东西，还不会回应爸妈的拍手拥抱时；我每逢抱起她，总要先把她平托在臂弯里，凝视着她的眼睛，再把手臂当做秋千轻轻摇晃，或者轻轻抛过头顶又接在怀中逗她好开心，一边就开始碎碎念了。
我总是随口胡诌一些歌词，大声念叨着小声哼唱着，哄她笑着逗她回应，示意爸爸在跟她说话了。我就那样，一有闲心就开始在房间里四处轻轻乱走，或在楼梯里上上下下，或在小区内外晃晃悠悠，一边总像这样哼唧道：
东房走走，西房走走，
我家宝贝，伸伸小手。
南房转转，北房转转，
我家女儿，眼睛闪闪。
卧室哼哼，客厅哼哼，
我家宝贝，变得聪明。
楼上晃晃，楼下晃晃，
我家女儿，变成凤凰。
院里逛逛，院外逛逛，
我家宝贝，心里亮堂。
阿姨抱抱，婶婶抱抱，
我家女儿，邻里爱着。
爸爸喊喊，妈妈喊喊，
我家宝贝，长得欢欢。
听听故事，唠唠儿歌，
我家女儿，快些睡着…
人说，女儿是爸爸前世的情人，是妈妈今生的棉袄；又说，父母对子女路那长，子女对父母扁担长，大抵属实。
女儿大约刚满一岁咿咿呀呀要说话时，我就开始零零碎碎随口随心地给她讲述，他这个穷爸爸所能记忆的自己幼年往事了！
那个时候，一部虚构加工的繁复宏大的，我的童年系列故事，就已经在我头脑中渐次萌芽啦……。
5.2 竹郎碧海 _【上⑴】竹海葬百宝，童谣唤精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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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自网络：上图依次竹蜻蜓、竹手枪、竹子喷水筒，下图依次竹仙鹤、竹弹枪、竹弓箭……）
【女儿】爸爸，又两天没讲故事了！竹海鸟王宫殿是真的么？你那失踪的朋友在哪儿呢？
【爸爸】话说那天早上，被你奶奶一巴掌把我拍醒，手中竟然真的凭空攥着一根细竹枝，竹枝拿出被窝仔细一看，上面竟然还干着几丝血迹。早饭后我才敢把这个怪梦说给你奶奶，你奶奶却说我尽在胡说八道，并交代我们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儿，不要到处张扬惹出麻烦。
就这样，小孩子只能憋在自己心里，一直念着想着，无处可以倾诉，无人可以问答。
【女儿】爸爸，你小时候，我爷爷奶奶都不回答你们的问题吗？
【爸爸】嗨！你爷爷奶奶都是农民，春天一来，一二十亩菜地和麦地都要一锄头一锄头地清除杂草，还要翻犁过冬的春地，又要倒粪堆、甩粪凼、打粪水，又要买化肥备种子。每天干活都累得要死，喘气都来不及，哪有心情回答小孩子的无聊问题。
再说了，他们也不懂得怎么和小孩子细心交流，更没有闲心过问娃娃蛋蛋的琐事。那年代农村里每家每户都是三四个或者七八个孩子，父母喂养儿女和喂养一群小猪差不多，就是放羊放猪一样散养着，吃上顿愁下顿，哪有父母还有雅兴过问孩子世界的小心思呢？
【女儿】哦！你小时候好可怜！
【爸爸】后来，我和你老爹只能把我们的梦境说给伙伴儿们，但是他们也不信，还落得被人嘲笑，说我们是被大鸟巢的惨剧给吓懵了。那时候小孩子哪里像你现在读书百卷见多识广、伶牙俐齿能说会道的，心里有的嘴巴都能表达出来。可怜我们没法向他们说清那晚梦境的来龙去脉，只能一边憋屈着坚信着，一边想办法去探询。
【女儿】你们不是可以天天自由自在地去放牛？想去哪儿就去哪吗？
【爸爸】那怎么可能？除了星期天大伙儿偶尔凑成一块儿出去放牛，更多时候也是爸妈严格管制的，放牛时也要跟随到大人干活儿的田地附近。
终于一天，我们碰到最有号召力的几个伙伴后，提议大家该去竹林去砍些小竹子回来，该做些笔壳笔筒、尺子竹刀、竹枪弓箭了，还可以做竹蜻蜓、笛子风筝。那时候我们能用竹子做出来的把戏可真是太多了，只要孩子们大
致能想得到的，差不多都可以用竹子做出来。
伙伴们一听我们的建议，都叫好了，约定在第二天下午，要是能喊到一块儿就都去，人多些也热闹相互照应，还能防着护林恶狗。
【女儿】我真羡慕你们啊，爸爸！你们可以自己动手，用竹子做那么多好玩儿东西，真有趣！那要比我们现在直接从超市买来的小玩意儿，有意思有价值多啦！那竹林有多远呢？你们经常去吗？
【爸爸】是啊！自己动手做出来的玩具，更有刻骨铭心的记忆，更值得回想和怀念。
那竹林就在大脉山深处山洼里，一年到头儿我们最多去个三四趟。虽然大脉山根本算不上一座大山，但它的山岭顺着九湾河南岸东西走向连绵起起伏伏，好歹也有上下几十里地不见尽头。大脉山的每一处山头山谷，每一片果木树林，都是按照生产队为单位分给附近村庄的公共财产。
每隔几个山谷里都长年住有护林员，护林员的家里一般都喂有四五条猛犬。如果遭遇这些恶狗一齐扑来，就是一个大男人手里拎着结实的家伙，也有可能无法应对。孩子们要进山可得小心行事，必须谨记哪儿可以走去，哪儿不能靠近。
【女儿】哦！也太可怕了，要做些小玩意儿，还有那么大的危险！
【爸爸】是啊，在哪儿成长都不容易。
第二天星期六下午，放牛的孩子们再次招呼到一块儿了，大家吆吆喝喝议论纷纷充满期待。孩子们都从家里带着破镰刀、破锯条、小刨头、破菜刀、卷着化肥袋子，跨上牛背欢声笑语前往大脉山东堰湖边的竹林里去。
妮儿，你不知道！我们小时候谁的手里能拿出一把削铅笔的崭新小刀儿来，那都是被人羡慕的呀。我记得每天晚上回家在煤油灯下写作业，都是拿来厨房里的大菜刀削铅笔的。菜刀太大了，小孩子的手控制不住，常常是砍断了铅笔要挨骂，削破了手指要挨打的。
【女儿】用菜刀削铅笔？削破了手指还要挨打？大人太冷酷太残忍了吧。
【爸爸】妮儿，这是你难以想象的呀！那时候做家长的，根本不会像现在我们这样呵护孩子，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烫了，磕破点皮儿滴出点血的，都要呼着喊着驾着车子奔去诊所。
我记得有一年夏天，有一家的小儿子掉进池塘里，捞上来时已经没有气息了。大人只是取来一口做饭的大锅覆在地上，把那溺水的孩子脸朝下丢在大锅底上，爸妈依然没事一样，正常下地干活儿去了。
只有家里的狗儿们，围着那个小男孩转来转去表示同情。就那样半个下午过去了，小孩子竟然自己又苏醒过来，趴在大锅底上呕吐了满肚子泥水，翻身爬起自己玩耍去了，那真是白捡了一条命回来呀。
妮儿，你能想象到做父母的那种无所谓和铁心肠么？那个年代，孩子多了家里穷了，那也是没有办法儿的事啊。
话说，大家十几条牛一阵狼烟热热闹闹前往大脉山东堰湖，向着竹海咆哮进发。一开始，我们又说起我俩的奇怪梦境来，大家一边嘲笑着，一边也怪怀念那几个失踪的伙伴儿的。
忽然有人提议说，咱们应该学着老人的样子，一路上唱山歌给他们喊魂，好吧？大家一听，都说好呀好呀。
【女儿】好奇怪呀，怎么喊魂呢？爸爸！
【爸爸】全国各地喊魂的方法不尽相同，我们老家的方法虽然很简单，但也有几个不同的版本。
我们的喊法就是到孩子吓掉魂的地方，用搂（lōu）草的竹耙一边挠着搂着地面，一边祈祷着呼喊着“土地爷爷奶奶呀，快把某某送回来——”。那竹耙头上还要系紧掉魂孩子的一件红色衣服或者几缕红布条，一边搂一边喊，直到搂断一根耙齿为止。
也有用孩子吃饭的碗盛半碗清水，端到孩子掉魂的地方平放在地面上。把一根筷子平搭在碗口上，另一根筷子插入清水中用一只手轻轻扶起来，然后开始念念叨叨了。一边念叨着掉魂孩子的名字和他可能遭遇的鬼魂名讳，另一只手拿着一把菜刀，用刀背轻轻地敲击着旁边一块砧板。
直到念叨着某个亡人的名字或者鬼魂的名头儿时，清水中那根筷子能够自己稳稳当当直立在水中为止。这就表示找到了是谁的亡魂把孩子吓掉魂的，然后烧香烧纸祭奠祷告，就可以了。
一般大人们都是这样边敲边喊的：
“ 灶爷灶王奶奶呀！快把某某送回来——”,或者是
“ 某某某某亡人啊！快把某某送回来——”，
当然，也有祷告土地公公土地奶奶的，或者念叨着** “ 狐黄白柳灰 ” 五大仙家名讳**的。
【女儿】“ 狐黄白柳灰 ” 五大仙家，又是啥玩意儿吗？
【爸爸】这只是民间迷信和传说，也叫做 “ 五大家 ” 或者 “ 五显财神 ”，并被很多地方百姓悄悄供奉着。分别指：狐仙（狐狸）、黄仙（黄鼠狼）、白仙（刺猬）、柳仙（蛇）和灰仙（老鼠）。其中柳仙为南方的称谓，北方则称谓常仙。这些奇奇怪怪的名头儿，在后面的故事中，我会专门讲述它们的。
话说就这样，我们骑在牛背上分成两大组，前面一组孩子抡起手中工具在牛背上抓挠（平常骑牛时，都会在牛背上垫着一张化肥袋子），模仿竹耙搂地的动作。后面一组孩子敲打手中工具，菜刀敲打在砧板上的声音。大家扯着嗓子，认真地呼喊起来了：
前队：哗——哗——
土地爷爷奶奶呀，鬼门关那儿还不该！
刀头大肉供给你，快把孩蛋儿送回来！
后组：当——当——
灶王爷爷灶奶奶呀，生死薄上不应该！
豆腐三碗敬你们呀，快把建国叫回来！
前队：哗——哗——
土地爷爷奶奶呀，鬼门关那儿还不该！
刀头肉都供你呀，快把小富儿送回来！
后组：当——当——
灶王爷爷灶奶奶呀，生死薄上不应该！
豆腐三碗敬你们呀，快把虎子叫回来！
前队：哗——哗——
土地爷爷奶奶呀，鬼门关那儿还不该！
刀头肉都供你呀，快把老春儿送回来！
后组：当——当——
灶王爷爷灶奶奶呀，生死薄上不应该！
豆腐三碗敬你们呀，快把孩蛋儿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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