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节气正好是芒种,农民们热火朝天的收获小麦,不过基本不用人工,都是等待联合收割机来收,所以我出嫁那天找的抬嫁妆的邻居足够的。
以前想象中的婚礼浪漫美好,实际的婚礼特别累人,一生结一次婚绝对累是印象深刻的,婚礼前一天姨妈家表妹已经来我家,还有同村一个邻居家小姑娘,她们不属于伴娘,相当于陪伴在我身边的女方家人,可能对于近年来闹伴娘事件太过恶劣,父母一般不情愿让自己女儿做伴娘,恐怕吃亏。
因此我的婚礼相当于没伴娘伴郎,也不在乎统一服装,她们穿着自己便服反而轻松自在,婚礼开始倒计时,我和表妹都躺在床上却睡不着,我是兴奋激动加上婚前恐惧症,表妹是被我翻来覆去弄的睡不着。
我们两个索性半夜在黑暗中聊天,表妹问起我如何结识我的老公和恋爱历程,我和她从头说起,她也感慨我们的缘分,以前听说女孩要嫁的人实际在二十岁以前已经遇见过,我本来还不相信,现在我们何止见过一次,无数次的擦肩而过,不过当成了陌生人对待。
我渐渐昏昏欲睡,脑子不能思考,只是凭借直观感觉说话,而表妹已经呼吸平稳,回应也不曾给我一个,我也停下睡着了,感觉刚沾枕头就被叫起来了,大概睡了三个小时,早上四点多二哥就拉我去婚纱店化妆穿婚纱。
虽然是夏天,但早晨依然淅淅沥沥的下雨,母亲曾说如果下雨娶的媳妇会厉害,我不禁有点担忧,我可不想出嫁就落下厉害名声,但我阻止不了老天爷的安排,我只能祈祷这个吉日是精准的,二哥和我到达时已有几对新人在等着化妆,化妆师这个职业也挺辛苦的,不但在店里早起忙碌,那时我们拍婚纱照外景他们也跟着跑,每天早起贪黑也不容易。
二哥坐沙发上等我,化妆师先让我坐下,不一会儿拖来一大堆化妆品,她先给我脸上一层层涂抹,又把头发用发胶各种固定,头发仿佛不是自己的,我挺直坐着脖子腰都很累,一会儿睁开眼化妆师拿着化妆刷让我看镜子,我只看到镜子里那个浓眉大眼又皮肤白里透红的姑娘我不太认识了,盘头最后拿了把鲜花做为发饰品,既显得娇艳又不脱俗,化妆真的很神奇,要不就说只有懒女没有丑女,果然诚不欺我。
我又费力的在工作人员配合下穿上了我和老公精心挑选的婚纱,那个婚纱最上面有盘扣,典雅文静款式,那时怕冷还是挑选的长袖,穿上后整个人雍容华贵典雅大方,既有欧式风格又有中式味道,记得那时拍婚纱照套餐里有免费婚纱照,可我和老公都没看中。
这件是我们重新挑选买下的,想着以后结婚纪念日也可以再次穿上拍照留念,可穿上婚纱整个人走路太艰难了,长长的大摆要提着走,我一步步挪到车上,二哥载我回家等待男方来接亲,我问起二哥这边帮忙邻居还有表妹等怎么吃饭,原来父亲早早预订了我们家附近餐馆,早上他们都去饭店吃饭了。
我和二哥到达家里差不多七点多了,一下车好多人都在我家门口,边抽烟边聊天,每个人脸上都笑容满面,他们这是为我的喜事而开心吧,我一下车都调侃新娘子来了,大家让着路,我羞涩的跟邻居打招呼,毕竟第一次穿婚纱而且还是我的婚礼,比较不适应有紧张又有激动。
在一路人的注目礼下我回到我的卧室坐床上,那时母亲已经为我换上红色喜庆的床单,家里收拾的干净利落,我已经穿上婚纱不方便吃饭,母亲端来糖水鸡蛋给我吃,我询问他们吃了没,想到即将离开这个生活几十年的家,内心不舍,更不舍得是父母,以后我就成了客人,这是我的娘家了。
吃过鸡蛋,不知坐了多久,旁边婶子嫂子等邻居都来看我,跟我聊天寒暄,随后坐在客厅说话,大伯一家也来了,外面乱哄哄热闹极了。
我抱着小侄女坐在床上拍照,那时小侄女胖乎乎圆溜溜的眼睛,才六个月,又和两个哥哥拍照留念,我的房间主要有跟妆师还有表妹,邻居家女儿,初中后桌也就是我的媒人,她今天穿了一件粉色连衣裙,也很漂亮,还有老公的一位女同学,也来我这边做为娘家人支持我,她们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不时的和我拍照。
最后看接亲时间快到了,她们商量如何藏鞋子,如何阻拦为难迎亲队伍,其中一只鞋她们直接藏在门后面,这样他们一推门进来可能忽略门后面的概率大点,另一只直接藏在表妹挎包里,我们想无论如何男生也不好意思翻女孩子的包吧,她们这个招太妙了,引得我原本紧张的心情放松了许多。
我们开心又兴奋的等待接亲队伍被我们的捉弄,可万万没想到老公带了庞大的助军团,差不多有十多个人,他的高中大学同学一股脑都来了,我们这边除了我,区区五个女孩子,怎么抵挡住老公那边声势浩大的接亲团。
我们想象的阻挡门外根本没支撑多久,关键是不知道是疏忽还是谁故意提供便利,我听到男生那边一个人在门上摸到了钥匙,我们即使把门锁住也无济于事,他们不但门那边有人,窗户外也有敲窗户挑衅的,是可忍女不可忍,她们几个齐心协力用身体抵门,可对方人太多了,一个用力我们溃不成军。
不过找鞋子还是耽误了一会儿,我们这边习俗有送女婆和娶女婆,老公家娶女婆是来的家里二大娘,她偷偷跟我说不要闹太久,恐怕耽误了吉时,而且我家和老公家距离不算近,开车也要接近半小时路程,我点点头靠近我的女伙伴嘱咐了一番,他们在门口边找到一只鞋子,无论如何找不到第二只,老公还悄悄问我。
可我不能出卖我的姐妹们,最后还是老公对面一个男生发现表妹笑的有问题,护着自己包紧紧的,他们意识到鞋子肯定在表妹包里,我们这边时兴给红包放行,所以对方不得不掏出红包来,女方故意说不够,那边男方迎亲团再塞几个,图热闹喜庆,红包里一般是一块的新票。
找到鞋子时间也差不多了,那边摄影师还有主持婚礼的主持人在我家院子里让我们拍合照,我和父亲母亲哥哥我们一家拍,还有和爷爷等再拍,最后是和父亲母亲告别,我不禁流泪,拥抱父亲母亲,邻居们也都站在我家院子里看着这场景,我仿佛忘记了她们的存在,只想着我真的出嫁了,以后不只是女儿的身份了。
在一群人簇拥下,二大娘为我披了一件红棉袄,我缓缓上了婚车,又把棉袄拿走了,这也是我们那儿习俗,大嫂把我婚鞋拿来,我换下了刚才踩娘家地的平底鞋,这也是我们这儿的习俗,踩娘家地的鞋子要留下,上了婚车重新换高跟鞋,老公还有大娘都上车,车子启动,我即将踏入老公家里。
车上司机挺逗趣的,特别能说话,我倒也放松下来,不过我们经过的路上有集市,赶到这一天赶集,车水马龙,车子慢慢挪动,这下时间更慢了,我穿着婚纱高跟鞋坐着不舒服,不过也没办法,半路老公同学要闹新郎,都下车来,我坐车里听着哈哈大笑的声音,不知老公被虐成何模样,不过他们同学都有分寸,绑在树上闹会儿拍照就上车继续出发了。
十多辆车子浩浩荡荡进了村庄,响起了鞭炮声,我看到充气拱形门上写着我和老公名字,才有真实感是我结婚,以前每次看到这个充气拱形门都在想是哪对新人结婚,到了自己婚礼反而有种不真实感。
老公先下车,我坐在车里等着他们在车四周围上鞭炮,好像也是风俗,最后婆婆打开车门塞给我红包,我立马给了表妹,让她装包里,这是提前和母亲商量好的,我还有改口之类红包都先让表妹装着,我穿婚纱没地方放。
我下车后提着裙摆,表妹等都一路跟着我,胡同口内外好多人在看热闹,我害羞低头向前走,旁边后桌提醒我走太快,我主要觉得人太多,想要赶快走到里面,放慢脚步,然后主持人让我和老公上了典礼台,又让婆婆公公走红毯上了台上,邻居们开心的笑着。
主持人调侃又活跃着气氛,院子里和门外围的满满的人,水泄不通,我在台上像演员一样站着,微笑不动,又开始改口,婆婆公公坐在凳子上,主持人感性的说起父母养儿育女的辛苦,又让老公感谢之类的。
最后让我改口喊爸妈,喝了老公同学特制的各种调料交杯酒,早上还淅淅沥沥的雨,现在到了婆婆家不但停了,太阳暖烘烘照着我,我正站在太阳底下,晒得头晕乎乎的,好想快点结束这婚礼,身心疲惫,口渴难耐,加上喝的那杯咸酒,嘴里愈发口渴。
可我不得不忍着当好模特微笑拍照,老公家人口大家,公公弟兄五个,加上近家门,一波波的拍照,再加上老公同学也多,高中合照完又大学合照,折腾的我精疲力尽,手里汗津津的,不对,本来上台后一个小女孩递给我红纸包,那里面据说是金耳坠,专门借的,我也不知是什么习俗,反正让我拿着,可现在手上除了有红纸留下的印记,我不知何时丢了,实在太阳晒的加上体力不支昏头了。
我回到房间跟随我来的二婶立马给我倒了糖水让我喝,我紧张不安的跟她说我把红纸包丢了,二婶让我别担心,她去找,最后她安慰我说找到了,我知道不一定能找到,也成了悬案,加上熬夜和折腾,我又饿又渴,晒太阳晒的头发晕。
我休息着一会儿婚宴开始了,直接安排在堂屋客厅,除了大娘二婶陪我,还有表妹她们,还有老公那边的嫂子之类的陪着,我简单快速吃了点饭菜,还没歇过来,那边跟妆师让我进卧室开始换敬酒服和重新补妆改变发型,虽然累,但红色中式旗袍敬酒服穿上真好看,发型简单又不失优雅,真的做了一天美丽的新娘子。
老公家里人多,我也不记得跟随敬酒敬了多少桌,反正走走停停,感觉把那条街道都转过来了,吃过饭,送亲的哥哥舅舅都要走了,我出去送,他们让我回家去歇歇,看着他们远去的车子,我第一次感到这人生地不熟只有我自己了,认识的只有老公,其他人一张张陌生面孔,我幻想跟着哥哥回我家,我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有父母疼爱,哥哥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