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这个词儿对我来说并不陌生,但真正扯到自己身上还是和表妹的一次谈话。
那时投了一篇稿子,编辑一再要求修改,连改几次都未通过。正发愁,表妹发来对话框,闲聊两句就把稿子甩给她看,让她给个意见。
稿子内容是我心里过不去的梗。当时因为父母的阻拦没有继续学业,一直留有遗憾。表妹提的建议很是中肯,也是事实,但是事隔多年,总觉得那都是外在因素。
“那是因为你不作啊!”表妹这一句让我醍醐灌顶。
“其实你坚持去上学他们(我父母)也不会怎样。 ”
“那是我姑愿意让你上。”
“我妈也不想让我上。但是她一说不要我上我就哭。在这一点上我承认我比较自私。”
表妹如此“坦诚”倒让我心里发空起来。是那种想深呼吸发现已经在深呼吸却还是感觉严重缺氧。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即使你遇到像姐夫那样的男人,你不作,他也不会像对待大姐那样对待你。”姐夫是表妹和姑姑眼中的模范丈夫,因为他视我姐姐为高高在上的女王。
说到底,还是因为我不作。
就像当初母亲不止一次跟我暗示家里条件不好,应该下学务工。当时对学业无比憧憬的我竟没一丝反抗。如果当时“作”那么一点点,又哭又闹,结局就会大不一样,也不至于到现在还一直耿耿于怀。
面对感情问题,你不摆好女王的姿态,谁也不会拿你当女王去膜拜。连你都觉得自己无所谓,那谁还会拿你当理会。
前一阵去医院做人流。交费窗口说出数目时,老公本能的瞪大眼睛低吼,“怎么这么贵!”瞬间所有排队的人都朝这边看,姐姐不乐意了,“你还心疼钱呗。”
我笑着追问,“你是心疼我还是心疼钱啊?”老公的表情才有所好转。
从手术室出来,外套拉链一直拉不上,姐姐直说别着急。等拉上,他已离我几米之外。紧追几步抓住他的胳膊,“不让你抱也得掺着我点啊!”我惨淡的笑,腿已经发软了。那是人流室门口,这次我是被大家目光关注的焦点。
“疼吗?也没那么疼吧?”他斜倪我一眼,声音不高不低。
“你去开车吧,让她歇会儿。”姐姐建议道。
可能是麻药劲儿过了,小腹剧痛,头部发涨以至头晕目眩。然后开始在医院二楼大厅狂呕。我看见姐姐偷偷扭头擦泪,朋友说我脸色一下子苍白。
到家床还没躺热他就接到电话要出去吃饭。“你去吧,给我做点热水。”等真想喝水时,发现碗里的红糖还没有化开。九点,十点,打电话催他却在电话里说,等他结完账再回来。
从回来就是儿子在陪我输液,晚饭是婆婆买回来的大饼。他在电话里说,你吃什么菜,我答,我什么也不吃。
夜里回来的是一个醉汉。婆婆在他进屋时斥责他一番,这醉汉进门便脱了衣服在床上撒酒疯。
然后,我拔了液,穿衣服走出家门。儿子跑到门口喊,“妈,你去哪啊?”
想起七年前也是做人流,我在手术室里哭天喊地,做完后死活不肯下地,也是他,抱着我穿过医院大厅,整天陪在我身边,喂我吃饭。说,以后再也不让我受这份罪了。
这誓言般的话,在那天就过了期限。或许他开始觉得七年前的我完全是“作”。可是,“作”是真好呀,它可以让一个人做出两种完全不同的反应。
以前始终认为,“作”只是矫情罢了。可现在看来,它确和“自私”挂点勾。以前最怕别人讲自己自私,所以拼命掩饰,即使是违背自己的意愿。
我们为什么要活那么累呢?我为什么不能像表妹一样坦诚承认,“我就是自私怎么了!”
一直以来姐姐体质都比较弱,稍有不适就得输液打针。所以姐姐一有感冒发烧,几乎就全家总动员。叫医生的叫医生,试表的试表,当然还有负责嘘寒问暖给做营养餐的。
后来作为铁人的我也发烧,想叫家人叫医生,却收到一张冷漠脸。于是自己踩着棉花去诊所试表,内心的绝望不亚于此。为此还大哭过一回。现在想想还是因为我不够“作”。
想问,我把世界的担子都扛在肩上,有人知道吗?或许有人知道以后还会答复我,“你完全是吃饱了撑的。”
人,还是自己心疼自己来的实在。
写这么多,并不是在怪谁,实在要怪的话那也是你自己,别人在对待你之前,都会要看看你是怎么对待你自己的。
“作”一点吧,即使是孩子,你稍微示弱他也会想办法把你扛在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