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被两个胖子左右夹击的地铁上,我捧着王小波的黄金时代,强烈地感受到了来自多肉世界满满的敌意。我企图在两个涨满的气球中间的狭窄地带为王二撑开一片天地。
“那一年,我二十一岁,在我一生的黄金时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爱,想吃,还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
王小波的文字,永远是那么生机盎然,浪漫有趣。读着这一段文字,我微微闭上眼睛。
河岸那边是21岁的王二,他散懒地坐在对面的河岸边上,嘴边叼着草根,往河里弹掷石子,不断地击散着倒影里的云朵。
远处是陈清扬走来的身影,丰盈而抖动的乳房在闷热的夏日里不安分地晃动着,憋足了气,似乎在等待着冲出密不透风的包裹。
而河岸这边是拼命挣扎,想扒开人群,挤出重围苦闷狰狞的我。
今年我25岁,这是我的黄金时代,我居然奢望能够捡到一块黄金,从此走上发家致富之路。
我很羞愧,比起王二的可爱有趣,我显得多么庸俗不堪。
我挤在人头涌动的地铁上,站在背贴背脚着不了地的公车上,呆在密不透风常抬头只有白晃晃的灯光的办公室里,躺在浓缩吃喝拉撒集一身的15平米单间里。
我裹着打折促销断码的次等牌子衣服,拽着可怜巴巴的工资账单,白日急匆匆赶路,夜里相拥自己入睡。
企图逃离这浑浊拥挤的气息,有朝一日呼吸上等新鲜的空气。
在我的黄金时代里,除了黄金,我也有很多奢望。
想荡漾在蓝天白云中,踏上流浪荒漠的生活,去探寻人生的意义是什么?想在寸土寸金的深圳有个安身之地,功成名就,衣锦还乡,赚到人生的第一个一百万。
一边焦虑不安,奋勇至上,一边却是被不断被生活鞭打着,颓靡不振。
“后来我知道,生活就是一个缓慢受锤的过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失,最后变成了挨了锤的牛一样。可是我过二十一岁生日时,没有预见这一点。我觉得自己永远生猛下去,什么也锤不了我。”
也许有一天,如同王小波所说,我们最终都会像个挨了锤的牛。我依旧希望那时的我,还能直挺起背,抬头看向天空时目光所触依旧是澄清明亮的色彩,而不只是面朝黄土,低头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