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我对东野圭吾的小说都说不清究竟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他的小说我看了不少,不得不佩服其构思之精巧,让人匪夷所思。他极其擅长借助悬疑对人性进行剖析,风格冷酷、锐利又时而温情。但是读了他那么多本小说,在我脑海里还是只留下淡淡的印象,这或许是由一种距离感造成的。东野的小说给我这样一种感觉,就像裹着一层寒冰,散发着冷气,虽然令人舒服,却无法与之接近。
前些天一口气读完东野近作《沉睡的人鱼之家》,我发现这种距离感竟然消失了。这是一本非常贴近我内心的小说。时隔多日,这部小说带给我的阅读体验依然鲜明、清晰,于是一些感受不吐不快。
薰子与和昌是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妇,他们本打算在女儿瑞穗上小学之后协议离婚,结果悲剧在离婚前夕发生,瑞穗不幸溺水,陷入脑死状态,换句话说,就是心脏虽然没有停止跳动,却已变成永不醒来的活死人了。
悲痛欲绝的夫妇俩打算接受医生的建议,为瑞穗做脑死判定之后再捐献器官,却在最后关头坚信瑞穗仍活着,于是拒绝了脑死判定。
为了在家中照顾瑞穗,薰子决定与和昌继续维持婚姻状态,因为要维持瑞穗的生理机能正常运转,需耗费巨额的金钱。
和昌对女儿感到愧疚,也尽全力采取最尖端的医疗技术为女儿续命,然而,躺在那轮椅上 究竟是病人还是尸体?这个没法回答的问题始终拷问着他的内心。
薰子一如既往地照顾着沉睡的瑞穗,陪她讲话,给她买好看的衣服,用轮椅推她出门散步,甚至还专门请教师为女儿上门授课。可是除了她,身边的人都渐渐接受瑞穗已经死去的现实,他们不忍当面揭开这残忍的现实,于是继续配合着将瑞穗依然当作家庭中正常的一员。
这种假象终于在瑞穗弟弟的庆生会上破裂了,儿子的一番话令薰子如泼冷水,原来身边的人早已对瑞穗不抱希望,他们指责她不过是沉浸在自己制造的幻象之中,拿瑞穗的身体作为玩具,也不过是为了自我满足。
绝望的薰子拿起了刀,她要逼迫自己,也逼迫他人做出一个选择……
小说的结局很美,这虽然注定是一个哀伤的故事,却造就了另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生。
先前提到距离感,为什么这部小说令我感觉很近呢,或许是因为我与小说主人公一样,也有一个可爱的女儿,并且我也时常害怕在她身上发生什么,不,简直是一种自女儿诞生之日就无法放下的恐惧,对未来的不确定性的深深恐惧,我愿穷毕生之精力去保护她,不要让伤害降临。当然这是所有做父母的普遍心态。
所以东野写的这个主题对我而言无疑是十分残忍的,残忍的事情发生在小说人物身上,仿佛是一种缓冲,虽然虐心,但更加期待后期出现不可能的奇迹。我猜测有孩子和没有孩子的读者,阅读完这本小说,感受是一定非常迥异的。
这部小说完全放弃了东野所擅长的悬疑推理,但丝毫不影响其吸引力,另外,我向来自恃心硬如铁,看到结局竟也不由两次流泪。这真是令我诧异,也不由重新对东野的催泪功力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