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警局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回到警局，我们直接去到了警员的休息室，小海被暂时安置在了那里，等待他其他的亲戚收养他。一位女警正陪着她，我到的时候正看到那位平日以泼辣著称的女警脸上竟洋溢着温柔的母性的光辉，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老邢把那个女警叫到一旁耳语了两句，女警点了点头，到小海旁对他说了句什么，摸了摸他的头，离开了休息室。
小海穿着灰色亚麻衬衫，深蓝的牛仔裤，头发微卷地垂在额头前。此刻，少年正坐在桌子边，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
“可以和你说说话吗？小朋友。”老邢坐在了小海的对面，我也在老邢旁边坐下了，“你叫小海对吧。”
“哦，是的。”小海依旧没什么表情，“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里。”
我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你要去哪里？”我问。
“我明天还要上学。”
“额......这个......你最近还是最好不要出门，因为毕竟......”我有些语塞。
“因为那个人死了是吗？”小海面无表情的样子竟让我有点恐惧，“没关系的，那个人活着的时候我也都是自己生活的。明天有我喜欢的羽毛球课，我要去上的。”
“明天上学的事我们等下再聊好不好。我先问你一些昨天的事情可以吗。”
小海不说话，老邢显然当做他默认了，于是问道：“昨天晚上你和你爸爸在家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事情？什么事情？我一直在我的房间里什么都不知道。”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大的或者奇怪的声响？”
“你是想问他被杀的时候我有没有听到声音吧？没有。我已经睡了。”听他这话我不禁眼角抽搐了一下。
“是这样啊，对了，我听李医生说你昨晚好像看见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是吧。”老邢说。
“是李阿姨说的啊......是的呢，我昨晚上看见了鬼。”听着这个八九岁的孩子平静地说出这种话我竟有些背脊发凉。
“是什么样的鬼呢？你在哪里看的，他什么样子，你能给叔叔讲讲看吗？”老邢问。
“我昨晚睡着以后被一个奇怪的声音吵醒了。开始我还没睡醒，有些晕，声音听不不清楚，后来声音渐渐变得清楚了。我还没有睁眼，但我知道是有人在敲我的玻璃的声音。”
“我就睁开眼去看窗子，然后就看到了那个鬼。”
“那个鬼是在你房间的窗外吗？”老邢问。
“他是飘在我的窗外的。他没有腿，或者说，那就是一个头。”
“那个头长什么样子？”我问。
“是白色的，一点血色也没有，白的不像活人。不过也对，哪里有活人的头可以飞来飞去。”
“那个头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我，开始的时候，我吓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过了不知道多久，我才大叫出声，然后害怕地闭上了眼睛。”小海接着说道，“过了一会，我的房门开了，是那个人听到我的叫声来了我的房里。我睁开眼看，窗子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把事情和那个人说了，他检查了窗子外面，什么都没有，他还骂了我一顿。”
“你确定你是亲眼看见的这个东西吗？不是做梦吗或者是看的小说什么的吗？”我问。小海看了我一眼，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还无奈摇了摇头。我不禁大感窘迫，居然被这个小鬼给鄙视了一番。
“你看见那个东西是在什么时间你还记得吗”老邢问。
“可能是十二点左右吧。”
“关于昨天晚上，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老邢又问。
小海摇了摇头。
“那叔叔要问的就是这些了，你先好好休息吧。”说罢我和老邢都起身准备离去。
“骗子。”小海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声音不大，我和老邢都听得清清楚楚。
“什么骗子？”我不解地问。
“他，”小海目光直勾勾地看着我们，手指指着老邢“他是骗子。”我看着老邢，居然难得地看见老邢莫名其妙地表情。
“我为什么是骗子？”老邢皱着眉问。
“你刚刚说一会要和我谈明天让我去上学的事。你还没谈就准备走了。”小海说。
老邢嘴唇动了动没能说出话，伸出手故作淡定地挠了下头。我在旁强忍着笑看着老邢那百年难得一遇的窘迫神情。
站在警局的门口，夜已经深了，街上空无一人，路灯在冬日的寒风里忽亮忽灭。
“你觉得那孩子说的东西可信吗？”我说。
“不知道，我只知道不管是真是假，他这么说总是有理由的。”老邢说。
“如果那个......鬼真的存在，那凶手会不会......”我试探地说。
“你是说是那个‘东西’杀害了死者吗？”老邢并没有因为我的话而讥讽我。
“我倒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突然想到死者留下hELL有地狱的意思，这会不会跟那个‘东西’有什么联系？比如他死前看到了什么特别的景象？”我说。
“地狱的景象。”老邢道，“算了，今天都这么晚了，先回去休息吧，明天再接着研究。”说罢，他掏出车钥匙，旁边的一辆破桑塔纳发出滴的一声响。
“用不用我送你回去？”老邢嘴上这么说着，人已经自己进了车里准备关上车门。
“不用了，我自己打个的回去。”我话还没说完，车门已经关上了。车子发动的时候里面传出了老邢的声音。“明天电话联系。”话音未落，车已经扬尘而去。
我心里一边咒骂着老邢，一边沿着街漫无目的走着，马路中心只有混杂了融雪剂后肮脏融化的积雪，一辆出租车的影子都没有。
我暗道倒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家，身后却传来了汽车的鸣笛声。回过头，缓缓拉下的车窗里伸出了老邢的头。
“上车，高杉刚来电话，有新发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