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同我碎碎念的人也能同我岁岁年年。
最近京城最热门的话题:光风霁月的人间绝色姜丞相和不修边幅的野蛮女子年岁岁定亲了!
世人皆知,年岁岁乃将军之女,自幼生活在边疆,琴棋书画、女红那是样样不会,打架赌博那叫无不精通。
至于姜丞相是何人?关于他的介绍那可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但最重要的是至今尚未成亲,得知他与年岁岁的定亲旨意之后,京城男女老少的玻璃心全碎成了渣渣。
“阿秋。”远在边疆的年岁岁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哪个缺德玩意在骂我?要是让我知道了,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年岁岁!”一声洪亮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随即一只粗糙的手揪起她的耳朵,“今时不同往日,你都要成亲了,这说的是些什么话?”
“哎哟,爹……爹,疼疼疼!”年岁岁自幼是个鬼机灵,见气氛不对,连忙赔罪道,“爹,刚刚风大,您听错了,我是说我要放下银枪,立地修身。”
年将军松了手,满意地看着她:“知道就好。”
哪曾想年岁岁趁机就跑,只留下一句:“要嫁您嫁,我可不会嫁个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丞相!”
“孽女……孽女,气死本将军了!”身披盔甲的老将军气得在地上直跺脚。
临近年关,年将军一众班师回朝,城门处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坐在马背上的年将军不禁纳闷:多年未曾回京,如今京城人都这么热情的吗?
他笑着跟百姓们打招呼,可是越靠近,就越觉得不对劲。
人群中传来的议论声,让年将军也不禁扶额。
“年家小姐在哪呢?”
“不会是太丑不敢出来吧?”
“怎可胡说,年将军虽然上了年纪,可是不难看出他昔日的风采,他的后人怎么可能会是个丑的?”
“……”
年将军回头瞟了眼身后的年岁岁,无言地询问:“你这么出名,自己知道吗?”
年岁岁讨好似的看了一眼她爹:“我长得好看都随您。”
周围嘈乱的人声吵得年岁岁脑仁疼,她骑马上前一步。
“爹,我先回府了,皇上那儿记得知会一声。”一袭紧身黑衣,勾勒出年岁岁窈窕的身材,马尾在空中甩出一个美丽的弧度,白色战马上的她少了一分女子的矜持,却有不输给男儿家的英气,从人群中策马而过,赢得一句句赞叹。
“好威风的女子。”
“跟丞相一文一武,真般配!”
“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保护好丞相大人。”
“……”
此次回京,定要等年岁岁成亲之后再离开,年将军想起人们谈论的对象,逐渐加快了进宫复命的速度。
趁着年将军进宫述职,年岁岁连忙吩咐管家去收集有关姜念碎的信息。
她躺在院子中的软榻上,一旁的侍女是她从边疆带回来的属下,如今换上纱裙为她剥葡萄,她舒服地眯着眼,不禁感慨:“虽然没有边疆的潇洒痛快,但这样悠闲的日子好像也不错。”
“就是……这衣服穿着怪不舒服的。”侍女在一旁抱怨着。
“梅香,为了逃避我爹的唠叨,我们还是好好做人吧,哎~”年岁岁也无可奈何,英姿飒爽的劲装有何不好,前脚才着地,后脚一大群人就伺候她换上京城女子的服饰,为了避免她爹晚上回来训她,她只好认命般换上了闺阁女子该穿的服饰。
“小姐,您要的东西来了。”管家恭敬地把资料递给年岁岁,心里头不禁为丞相捏了一把汗。
“好。”年岁岁接过资料,随意地翻了翻,顿时美眸一凝,“这人都二十四岁了,还没有成婚,不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这皇帝不是在坑我们将军府吧,”年岁岁看见最后的画像更是满脸嫌弃,“一副小白脸的样子,他能配得上我?”
管家吓得直冒冷汗:“我的姑奶奶啊,小心隔墙有耳,虽说皇帝是您舅舅,但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您以后还是不要再说了。”
“我也只是随口一说,你别紧张,更何况舅舅这次眼光确实不太好。”年岁岁摆摆手,蓦地想到了什么,凑到管家耳边,不怀好意地笑道:“那姜念碎真的弱不禁风,还不如你家小姐?”
管家一把愣住,下一秒立马跪在地上:“小姐,您就放过老奴吧。”
顿时有个想法在年岁岁脑海里成形,她打发走管家,嘱咐好梅香,开始做准备。
远在丞相府的姜念碎得知年将军回京的消息,一向冷若冰霜的俊脸上终于闪过一丝笑意:“终于回来了吗?”
“十七,准备些糕点,晚上会有人拜访。”姜念碎克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快步走进了书房,留下原地的十七,满脸难以置信地望着那个有些欢快的背影。
回头望了望天,太阳也没有打西边起来,自家大人居然……笑了?
华灯初上,一袭黑衣打扮的少年正偷偷摸摸地翻墙入府,落地后,一阵夜风吹起了这少年的面纱,露出了一双狡黠的眼睛,此人正是夜访丞相府的年岁岁。
而此刻她完全忽略了,堂堂丞相府,戒备怎会如此随意?
她一落地,还没有找到方向,背后就响起一个声音:“姑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她干脆利落地把这人撂倒在地,先发制人:“你是谁?好大的胆子,竟敢夜闯丞相府!”
姜念碎仿佛听到了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一张俊脸苍白,气息不稳:“年姑娘,你要是再不扶我起来,明日怕是就会传出年将军之女与当朝丞相不顾礼节,半夜私会,丞相还受伤的消息了。”
在年岁岁看来,江湖儿女本就不拘小节,但是她可不想被自家老爹念叨,等等?当朝丞相?
她狐疑的靠近那人,借着月色,看清了那人的脸,好看是好看,就是有点眼熟,好像就是下午所看的画像,似乎真的是姜念碎……
她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笑:“好巧,姜丞相和小女子一样,半夜睡不着出来赏月啊,呵呵呵……”
一抬头发现刚刚的月亮居然躲进云层了,年岁岁想杀月的心都有了!
“抱歉啊,丞相大人,小女子不是故意的。”年岁岁迈着小碎步缓缓地走到姜念碎身边,“温柔”地扶起丞相,甜甜一笑:“丞相身体不大好,记得多补补。”
姜念碎觉得自己真的要废了,忍住疼痛强颜欢笑道:“这就不劳年姑娘费心了。”
年岁岁抬手拍了拍姜念碎的肩膀,语重心长:“丞相大人啊,一心为国固然是好事,可是自己的身体也要爱惜。”说罢还隐晦地瞟了一眼某个地方。
姜念碎似笑非笑:“年姑娘这还没嫁给我,就开始担心自己的婚后生活了吗?”
年岁岁闻言,人一怔,手一松,潇洒离开:“后会无期!”
姜念碎按着自己受伤的位置,看着远去的身影,眼里产生一丝笑意,喃喃道:“当真是一点也没变呢……”
年岁岁回到将军府后,一夜无眠。
醒来的时候两眼青黑,越想越嫌弃姜念碎,轻轻一摔就伤成这样,不禁打不耐揍,在朝堂呼风唤雨算什么本事?
她那老眼昏花的舅舅不知道咋就看上了姜念碎,越想越生气,随即换了件衣服去了习武场。
一套虎拳武的虎虎生威,年将军在一旁看得满脸黑线。
“岁岁啊,你能不能学学京城那些闺阁女子,你看谁像你一样整日只会弄枪舞刀的。”年将军忍不住打断她。
“爹,那你瞧瞧谁家姑娘有你女儿我这么厉害!”年岁岁自从和年将军回京,就日日遭受来自爹的“折磨”,早已刀枪不入。
“今日你哪都不许去,丞相会来府中。”年将军表示自己心真累。
“就那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年岁岁满脸不情愿,“不抗揍,不会武功,难不成女儿嫁过去给他做贴身侍卫吗?”
年将军只觉得自己脑袋都要炸了:“传言不可信,丞相可是多少人心中的好夫君,你能嫁给他,那是你的福气。”
“更何况你皇帝舅舅怎么会坑你!”
“那个,爹,其实……我已经见过他了。”年岁岁眼神有点飘忽,身体也慢慢往后挪。
年将军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你做什么了?”
“我就是不小心……不小心打了他一下,”年岁岁有点心虚,不敢去看她爹的眼睛。
“你……你……”年将军真想把自家女儿揍一顿,可是一看到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就下不去手。
“那你今日同丞相大人道个歉,想来也不会为难于你。”年将军摸了摸她的头,“岁岁,你下去梳洗一番吧。”
“梅香,快去带你家小姐去洗漱一下,好生打扮一下,不然姑爷就没了。”年将军拍了拍岁岁的肩膀缓慢离开,第一次年岁岁发现意气风发的父亲其实背也驼了些许,那双鬓也有了几缕白发。
可还是忍不住小声嘀咕:“八字还没一别呢,搞得像我稀罕他一样……”
“小姐,将军是不是交错人了?奴婢只会舞刀弄枪,不会梳妆打扮啊。”年岁岁的下属表示很忧愁。
“随意弄一下就成,反正我就只有那么想见他。”年岁岁烦躁地扯了扯自己的秀发,转身朝房间走去。
年府大厅,姜念碎一脸恭敬地坐在年将军下方,不卑不亢,进退有度,年将军越看越满意。
“不知丞相此次前来是……”年将军笑意盈盈地看着姜念碎。
“承蒙将军厚爱,念碎此番前来是想与将军详谈婚姻嫁娶之事。”姜念碎站起身拱手而答。
“当年一别,你果然如我所言,日后必能出人头地。”年将军似是想起了往事,有些许感慨……
“多亏将军一路提拔,念碎如今才能实现当年所愿。”姜念碎心里涌起阵阵涟漪,他终于可以把当年的女孩娶回家了。
“尚好,不如……”年将军话还未说完,就被闯进来的年岁岁打断。
“丞相,对不起,我不该打您……”年岁岁隔大老远就扯着一个大嗓子嚎过来。
姜念碎只觉得某些地方开始隐隐作痛,脸上维持的笑容都开始有破裂的痕迹。
“年岁岁!”年将军一声大吼,“没规没矩的,你要气死你老子是吗?”
“丞相,是本将管教不严,还请见谅。”年将军一脸肃然,“来人,家法伺候!”
“爹,我……”年岁岁耷拉着头,心里又给姜念碎多加了一条:看见他自己准没好事!
姜念碎看着她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连忙道:“年姑娘性情爽直,将军无需惩罚,念碎很是欢喜。”
年岁岁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瞪着他:“谁要你欢喜,登徒子!”
在姜念碎的眼里,那副可爱的模样简直让他心神荡漾不已。
年将军见姜念碎这般开口,心里更是满意了几分。
看着两人互怼的场景,连连点头,愈发觉得这是一份天赐良缘。
“丞相,你看我家花园的花真好看。”
“丞相,你看我家水池的锦鲤真漂亮。”
“丞相……”
年岁岁此刻苦不堪言,她忘了一山更比一山高,她爹扬言培养感情要趁早,所以她现在只能面带微笑(咬牙切齿)地招待姜念碎。
“年姑娘,这里四下无人,就无需如此委屈自己,本官更喜欢那夜的你。”姜念碎突然俯身靠近年岁岁,吐出的热气让年岁岁的耳根都红了,姜念碎见状不由发出一声轻笑。
“丞相语气如此暧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小女把丞相大人如何了?”年岁岁一把推开姜念碎,压下心底浮起的那抹异样感,“世人皆知丞相大人乃守礼之人,莫非……”
“伶牙俐齿,不过本官很是欢喜,”姜念碎弹了弹年岁岁的额头,然后凑近她,戏谑道,“年姑娘就等着做丞相夫人吧。”
“不知可有人知道堂堂一国丞相私底里竟是个登徒子!”年岁岁也不知道为何,总是能轻易被姜念碎搅动情绪。
“呵,你也说了是私底下,除了亲近之人,谁又有机会能看到本官这副样子?”姜念碎突然觉得自己比之前更喜欢眼前这满脸通红的小姑娘了。
年岁岁刚扬起手,就听到假山后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还有些许耳熟。
“爹!你就看着这人欺负你闺女,是吗?”年岁岁冲着假山大喊。
年将军慢悠悠地走出来,思索片刻,拉着姜念碎的手就说:“丞相不愧是文人,果真可以治住我这顽劣的女儿。”
复又转过头来,对着年岁岁淡淡地说道:“叫你多读书你偏不听,这能叫欺负吗?这是在交流感情,想当年……”
年岁岁看着自家老头这心都偏到人身上去了,气呼呼:“我年岁岁就算终生未嫁,也绝对不会嫁给一个柔弱丞相!”
转身就走,但是还能隐约听到那人低沉的声音:“能娶到将军之女是念碎这辈子的福气……”
“爹,女儿能不能不嫁啊。”年岁岁拉着年将军的袖子直撒娇。
“那你告诉爹,为什么不想嫁?”年将军怜惜地看着自家宝贝女儿。
年岁岁一看有戏,扳着手指头开始数:“第一,他不禁打,女儿以后嫁人了就没人陪打;第二,他不会武功,保护不了我;第三,他仇家肯定很多,我可不想陪他送死;第四……”
“年岁岁!”年将军只觉得自己浑身血液直冲脑门,“你是去相夫教子的,不是去打打杀杀的。”
复又想到了什么,年将军叹了口气,朝堂风云变幻多端,他不能护着她一辈子啊……
“爹不想你步上爹的后尘,我这一生甘愿保家卫国,就是想让你过得无忧无虑,边疆是很好,可是爹希望你不会被那沙尘吹糙了脸……”年将军摸了摸她的头,“你娘走的早,爹就你这么一个女儿,我真的不希望……”
“你舅舅虽现在还未忌惮我手中的兵权,但帝王之心,向来难测,我只能提前做好准备。”
年岁岁哪能不懂这些,虽说皇帝是她亲舅舅,可那又如何?伴君如伴虎,谁也不知道皇帝心里到底想些什么东西,一步走错,自会遭遇灭顶之灾,纯臣也并非那么好做……
她看着父亲斑白的头发,杏眼涌起浓浓泪光,开口便是哽咽不已:“爹,女儿知道了……”
她就算再不愿,也不想让戎马半生的父亲寒心,就算是为了父亲,她也会试着去接受姜念碎。
年岁岁趴在年将军膝盖上,像小时候一样望着院前那棵常青失了神。
“小姐,丞相大人邀您出去游船,您……”梅香欲言又止,面上全是担忧。
“去,今日就穿那件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年岁岁坐在铜镜前,心间涌上一股淡淡的不安,果然这些琐事还不如去战场上杀敌来得痛快。
她小步走出来,发现姜念碎早已等在门口,淡淡的阳光照在他身上,她竟看出岁月静好的感觉。
他衣服是上好的丝绸,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同他拇指上的羊脂玉扣交相辉映。
下巴微微抬起,眸子里是星河灿烂的璀璨,装着的深情,让年岁岁有一瞬间的恍惚。
“上车吧,未来的丞相夫人。”姜念碎伸出手,邀她乘车。
年岁岁本想开口拒绝说自己想骑马而行,后知后觉发现今日自己衣着不便,可谁要做他的夫人?
径自绕过他,利落地上了马车,姜念碎也不恼火,只是无奈地笑了笑,也跟着上去了。
“你怎么也上来了?”年岁岁很是嫌弃地望着他,“你不出去骑马的吗?”
“首先,京城不同边疆,随意骑马是犯法的;其次,我和我未来的娘子培养感情怎么了?”姜念碎望着年岁岁的樱桃小嘴,只觉下腹部涌起一阵躁动。
“油嘴滑舌!”
“你今天真好看!”
两人同时开口,年岁岁闹了个大红脸,佯装掀开帘子望向外面,姜念碎也不自在的握拳咳了几声,两人一路无言。
马车忽然停下,四周安静的让年岁岁心生警惕,皱着眉头:“你在里面呆着,我出去看看。”
“阁下既然跟了一路,就无需在躲躲藏藏了吧!”年岁岁盯着某个角落,语气不善,“本小姐可是很久没动过手了。”
“听闻姜丞相如今躲在自己未婚妻背后,我等还以为是谣言,今日一见,果真是事实。”一群蒙面人走出来,为首那个对着年岁岁笑的一脸不怀好意,“小娘子这么俊俏,要是伤到了可不好,不如跟着哥哥走,总好过跟着那个弱丞相,他怕是都不能满足你吧,哈哈哈……”
“聒噪。”年岁岁向来喜欢光明磊落地打架,但是对付小人不必如此,一枚暗器出手,那人便倒地而亡。
“大哥!”一群人围上去,“我们无意与你为敌,只要你交出丞相,我等立马离开。”
“啧啧啧,就你们这种人,还懂得讲信用吗?”年岁岁面上不显,心里却是暗自吐槽:果然姜念碎就是个易遭惹杀手的弱者。
“兄弟们,上,为大哥报仇!”一群人蜂拥而上。
“还以为有多厉害呢,一群废物。”一袭白衣早已染上他人的鲜血,妖冶的眼睛让人心生敬畏,年岁岁站在一群尸体之间,白衣飘飘,仿若索命的厉鬼。
她转头对着车帘冷冷道:“没事了,出来吧。”
“小心!”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个人推到在地,而那人背上插了一把剑。
“临死前拉个替死鬼,我们也值了。”那人得意地咽下最后一口气。
“岁岁,别怕,有我在。”温热的气息夹杂着血腥味,全部涌入到了年岁岁的鼻孔里,令人窒息。
她的眼里满是震惊,居然被一个废柴护在了身下,“姜念碎,你不知道自己不会武功吗?为什么还要帮我挡剑,我……我就算受伤也会好的比你快啊……”她不停地捶打着他。
姜念碎吃力地抬起自己的手,温柔地擦拭掉她眼角的泪水:“可我不想让你受伤啊,说过要保护你一辈子的,我……我是不会食言的……”
“姜念碎,你别睡啊……你醒醒……”年岁岁反身把他揽在怀里,“姜念碎,我会考虑嫁给你的,只要你还活着……”
姜念碎醒得时候,发现年岁岁安静的趴在床边,眼里满是笑意,小野猫睡着的样子还挺好看的。
看着她有将醒的痕迹,姜念碎慌乱地闭上了眼睛。
年岁岁慵懒地伸了伸腰,咂咂嘴:“咋还没醒?”
直起身盯着他睡觉的容颜,“睫毛真长真好看,皮肤也挺好,像个姑娘家。”一边嘟囔着,一边伸出自己的邪恶之手,还没有碰到,就被抓了个正着。
“怎么?趁机占便宜还是趁热吃豆腐?”姜念碎似笑非笑地看着年岁岁。
“那个……我是看到你脸上有脏东西,对,就是脏东西,我出于善良,帮你弄一下。”年岁岁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是吗?”姜念碎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一个翻身,年岁岁就被压在身下,一张俏脸涨的通红,“你干什么?”
“干你想干的事啊!”他一脸好笑地看着她,眼里满是宠溺。
“咳咳咳,那什么,你们继续。”年将军没想到推开门会看到这么刺激的场景,一张老脸全是不自在。
“爹!”
“将军!”
两人异口同声,下一秒都乖乖坐在床上,“您有什么事?”
“没事没事,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年将军转身就走。
“我们什么也没做!”年岁岁嫌弃地望着姜念碎,“别老是学我说话。”
年将军一脸不自在地看着他们两个,好半晌,才开口道:“我来是想商量商量你们的婚事,可是现下好像不太适合……”
“爹,您和他说,我出去透透气。”年岁岁像逃命般离开了房间。
“丞相似乎心里真的是有小女,”年将军话锋一转,“但是我不希望她卷入朝堂纷争,我只愿她一世无忧。”
“将军,念碎的答案和当年一样,不管未来发生什么,我都会护在她面前,即使我身死,也会让她安然无恙。”姜念碎望着年将军,许下了一生的承诺。
“老夫自是相信丞相。”年将军一脸笑咪咪,“那丞相打算何时提亲?”
“一切听凭岳父安排。”
“好!”
初八是个好日子,宜嫁娶之事,少年丞相同将军之女成婚,全京城都在欢呼。
逶迤拖地粉红烟纱裙,手挽屺罗翠软纱,风髻雾鬓斜插一朵牡丹,黛眉开娇横远岫,肌似羊脂,秋波湛湛妖娆姿。
“小姐,您今日太美了!”梅香在一旁咋咋呼呼。
“小妮子眼光真不错,不过要嫁人了呢。”岁岁摸着自己的脸蛋喃喃自语。
“姑爷那么好,小姐还是可以常回家的。”似是看出她的不舍,梅香连忙安慰她。
“要是不行,那我就偷偷回家!”年岁岁灵动的眼眸不停地转动着。
“好!奴婢陪小姐一起!”
“吉时已到,新娘出嫁!”
岁岁坐在软轿里十分紧张,头一次成亲,对什么都觉得新奇,不过外面热闹的声音却也让她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从今天开始,她就是丞相夫人了呢……
迷迷糊糊中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好像被人从轿上抱下来,耳边都是别人的祝贺声,她嘟囔着嘴:“早知道成亲能睡觉,就多成几次了……”
因此她并没有瞧见姜念碎那副咬牙切齿满脸黑线的骇人模样。
“哎哟,梅香,你家小姐嘴巴怎么出血了!”年岁岁一说话,嘴角就撕拉开来,钻心得疼,小舌舔了舔,一股子血腥味。
“就是不小心被蚊子咬了一下,对,就是蚊子咬了一口……”戴着喜帕的年岁岁并没看见自己的大老粗侍女羞红着脸不敢开口的模样。
“小姐,你先休息一会,奴婢先去打点一番。”梅香一溜烟就跑出去了,她总不能说是自家小姐口无遮拦,被姑爷稍微惩罚了一下吧……
“去吧去吧,多打探点敌情回来。”摸了摸嘴唇,“嘶~,真疼,算了,就当被狗咬了,哎……”
那顶凤冠无人帮她取下,她撑着厚重的珠翠靠在床头摇摇欲睡。
半梦半醒中,听到“吱呀”一声,年岁岁猛然惊醒,死死地盯着脚下。
“今夜夫人可真美。”姜念碎挑起她的盖头,笑意盈盈地望着她。
冰肌藏玉骨,衬领露酥胸。柳眉积翠黛,杏眼闪银星。月样容仪俏,体似燕藏柳。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尤其是红唇上面还残留有他的气息,像樱桃般诱人,是致命的毒。
姜念碎从没有见过她这个样子,强忍那股躁动,如珍宝般凝望着她,一时间呆如木鸡。
年岁岁也愣愣地望着眼前的姜念碎,突然觉得他其实挺好看的,尤其一身红衣更显俊美。
“怎么?夫人可是沉迷于夫君我的美色了?”姜念碎看着处于呆愣中的年岁岁,不由失笑道。
“……”年岁岁想果然一说话就原形毕露,她怕是瞎了才会看上他!
“良宵美景奈何天,”姜念碎眼里满是宠溺,“与我喝完这杯交杯酒,你我正式结为夫妇,可好?”
“我乃江湖儿女,按照我们江湖规矩,你与我拜把子可好?”年岁岁大手一挥,不管姜念碎脸色如何,举起酒杯就将合仓酒一饮而尽。
然而江湖儿女年岁岁酒量并不那么如意,一杯就倒果真名不虚传。
就在年岁岁头要撞在床头时,姜念碎长腿一伸,把人抱进怀里,就那么定定地看着怀中人。
年岁岁只觉得眼前人影晃动,凭着感觉,摸到了凉凉的东西,迷糊着眼发现是一块有点眼熟的玉佩,不禁咕哝道:“这东西不是我自己的吗?”
低着头,她错过了姜念碎眼里一闪而过的惊喜。
然后慢慢抬头对上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用力拍头:“天,你是谁?我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看的兄弟了?”
边说还边动手去揉搓他的脸,半晌,她又晃晃悠悠的站起来,爬上圆桌,扯起嗓子大吼大叫“啊啊啊啊……”
姜念碎只觉眉心疼得厉害,他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岁岁听话,我们先休息,明天在唱,好不好?”姜念碎小心翼翼靠近,刚伸出手,就被年岁岁一脚踢开,他只觉得自己一口老血都要吐出来了。
果然,贤淑温良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在年岁岁尽情高歌的“魔音下”,姜念碎一夜无眠……
年岁岁醒的时候,发现身旁有个人,下意识把对方丢下了床。
姜念碎幽怨地声音从地下响起:“娘子,一大早上就要谋杀亲夫吗?”
年岁岁突然想起昨天好像是多了一个夫君,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自己和陌生男子同床共枕一晚……
抓起一个东西就往姜念碎身上扔去,叱骂道:“登徒子!”
年岁岁看姜念碎如此宝贝那个物件,压下心里的不适,朝他跑去,一把拿起那个东西,发现竟是自己的玉佩,恼怒道:“想不到堂堂丞相大人还会盗取女子的贴身之物!”
姜念碎站起搂住年岁岁的细腰,一字一句道:“本官不知何时自己的贴身玉佩成了夫人的,嗯?”
年岁岁脖子染上一抹绯红,一掌打在姜念碎胸口:“这明明就是我的!”
姜念碎只觉得昨晚被脚踢的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揉揉眉心:“夫人一看便知。”
年岁岁半信半疑的拿起那枚玉佩,仔细端详,发现好像和自己的确实不一样,可是这枚玉佩不是……
“想不到堂堂丞相大人竟是盗取平民之物!”年岁岁义正言辞。
姜念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细细分析:“夫人也说了我是一国之相,怎么行偷鸡摸狗之事?所以……”
“所以送你这枚玉佩的人在何处?”年岁岁觉得自己真相了。
姜念碎一瞬之间发现自己一生最成功的就是把这个傻姑娘冠上了自己的姓,不然被别人拐走那该如何是好……
“岁岁,你还记得当初那个小乞丐吗?”姜念碎陷入沉思。
年岁岁一脸惊讶:“你是那个扬言要娶我的黑病秧子?”围着姜念碎转了好几圈,也不能和记忆里的黑瘦身影相吻合。
年岁岁没有想到当初随手救得一个小乞丐如今真的以身相许了……
那是年岁岁第一次同年将军回京,京城多繁华啊,小小的少女对这个热闹的都城充满了好奇。
“管家爷爷,岁岁想吃糖葫芦,要最大最甜的!”年岁岁肉嘟嘟的小手指向不远处小贩举着的糖葫芦上,眼里闪烁着对食物的渴望。
“好,小姐想吃,老奴就去买,小姐乖乖呆在原地,别到处乱跑,老奴马上就来。”
“好,岁岁在这里等管家爷爷!”
“那个臭乞丐又偷东西,走,去给他点颜色瞧瞧!”将军之后,除恶扬善早已融入到骨子里,年岁岁眼珠子转了转,看了眼管家爷爷,决定跟在这些人背后,看谁教训谁!
转了好几条巷子,终于看到了他们口中的乞丐,是个瘦弱的小男孩,浑身脏兮兮的,护着怀里的馒头,警惕地看着那些人。
“臭小子,偷东西都偷到爷爷头上了,找死是吗?”那个凶神恶煞的肥大叔狠狠地踢了他一脚,他硬是一声不吭,只知道恶狠狠地盯着他们。
“还敢瞪老子?”他撸着袖子,“呸,你个下贱玩意,给我打,打到他服软为止!”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还有没有王法!”年岁岁觉得这群人太过分了,小手一叉,气鼓鼓地看着他们。
“小女娃,这和你没关系,小心连你一起揍。”
年岁岁没有理会他们,径自走到姜念碎面前,蹲下来:“小哥哥,你告诉岁岁,你有没有偷他们东西?”
姜念碎警惕的望着她,好半晌,少年独特的声音响起:“我没有。”
“好,我信你!”岁岁转身站起来,一字一句;“听到没有,他说他没偷东西,现在离开,本小姐既往不咎,要是还继续打他,别怪我不客气!”
“女娃,你这是要多管闲事了,是吗?那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了。”他们一步一步靠近。
“你走吧,不能连累你,我能抗揍的。”少年坚定的声音在岁岁背后响起。
“怕什么,岁岁保护你!”下一秒闭眼大喊,“秦哥哥,有人欺负岁岁!”
“小姐,属下在。”黑衣男子突然现身,“欺负小姐者,杀无赦!”
“哟,叫一个小白脸出来,以为我们就怕了吗?”
“秦哥哥,下手轻点,别杀人就好。”
“是,属下遵命。”
“小哥哥,你别怕,秦哥哥是爹爹给我的暗卫,他很厉害的。”
“……”那些人的叫声此起彼伏,眼前的小姑娘丝毫不慌,姜念碎眸子暗了暗,身份怕是有云泥之别……
“小姐,以后不准乱跑了,虽然有秦侍卫在,但是老奴还是很担心的。”管家怜爱地摸了摸岁岁的头。
岁岁取下腰间的一半玉佩,递到姜念碎手里:“娘亲说,这是开了灵的玉佩,岁岁把它送给你,可以好好保护你的哦,岁岁先走了,小哥哥再见!”
姜念碎紧紧握着那枚玉佩,头一次觉得这样的身份是得不到任何人的看重,唯有变强,才能保护好自己,才能保护好她……
年岁岁不禁感叹世事无常,自己的无意之举竟成就了一朝大臣。
“那以后你记得好好保护我,毕竟你家娘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抗,腰不能弯的……”
“……”
又是一年一度的花灯节,姜念碎听从年将军教诲,要无时无刻为自己创造有利局面,比如带着自家娘子去逛花灯节,让感情得到升温。
年岁岁感慨京城繁华,却也惋惜这牢笼下的森森白骨,有多少人颠沛流离,而太多达官贵人却日夜笙歌……
姜念碎察觉她情绪低落,便牵着她的手往河边跑去,年岁岁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后被晚风吹走所有低沉的情绪,只觉心旷神怡。
暗卫递来两个灯笼,姜念碎看着一袭白衣的年岁岁,只觉岁月静好,毕竟这可是他受伤的补偿,“娘子,要不要许个愿?”
姜念碎沙哑的声音引起年岁岁一阵哆嗦,斜眼一瞪:“拿来。”
她望着他的侧颜,只觉这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人,用她毕生所学写下此生愿望: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她想偷看他的愿望,却被躲了过去,姜念碎哑然:“娘子,愿望若是被人知晓就不灵验了。”
她只好转过身去放下那个灯笼,他静静的看着两人的灯笼随水晃荡,直至融入那零零散散的星光中,没有人知道他写的是“愿岁岁所愿皆成真”。
“今日开心吗?”姜念碎看着眼前明媚的少女,只觉这满天星光黯然失色。
“要是可以去赌场玩一次、去青楼喝个酒、去……”话还没说完,就被温润的唇堵住了,姜念碎带着一丝报复、一丝惩罚,狠狠地在年岁岁唇上碾压,她嘤咛一声正好如了他的愿,趁机进入与那丁香小舌一起追逐,只觉自己发现了新的天地,直至年岁岁满脸通红呼吸不畅时才松嘴。
姜念碎用带着薄茧的大拇指抚摸自己的战场,眼里闪过一丝暗芒,盯着她的红唇,薄唇轻启:“再有下次,可不是这样的处罚了。”
年岁岁只觉得自己被亲的头昏眼花,一看到这人神清气爽,忍不住发火:“你这是和多少人亲过,不然……不然为何如此娴熟!”
姜念碎看着眼前吃醋的年岁岁,只觉空了二十多年的心就在这一瞬被填满了。
“我姜念碎这一辈子只有你这个妻!”姜念碎温柔的把年岁岁揽在怀里:“岁岁,我们好好地好不好……”
“好!”年岁岁闷闷地回答,闻着他身上传来的淡淡清香,她不禁想什么时候心里有这个人了呢?也许是初见时惊鸿一瞥,也许是和他拌嘴之时,也许是当日他不顾一切挡在她身前,也许……
原来不知不觉中,他已经为她做了这么多,她不知道如何回应这份感情,但是余生那么长,她可以好好爱他,因为值得。
姜念碎想多亏了年将军,才能在高官厚禄之时娶到自己幼时心心念念的姑娘,余生他会完成她所有的愿望,因为难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