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时代睡不好,喜欢溜达,溜达去街边走走,树下站会。我住的学校是开发区,经常修路搞基建,刚种的小树苗,一手能圈起来的粗细,顶着蓬蓬的树冠在月光下晃悠, 像个陪伴。
半夜远处的路灯连到黑墨的山脚,山的轮廓偶尔是朦胧的,另外的哪天又是特别清晰。
走来走去,就慢慢消散了困倦和少眠带来的肌肉酸疼。感觉人又清醒了一些,回宿舍倒在被窝躺着也能舒适一些。
困的是很难受,对身体的感觉还有,但是没了控制权。能感觉到后脖颈连着脑袋,感觉到脑袋在肩膀是偏的,看路都是斜着,估计走路也是。
那时候我走路真慢。上下楼梯挡道。还有人和我说,哥们,走快点。
我一女生,校服包到屁股,瘦瘦的,斜眼看人,脸色好看不到哪去。
就这样过了好多年,从我十一岁到十八岁。记得清楚,开始失眠的那一天记得,是1996年的夏天。到2003年的夏天我开始正常睡着。好好睡着的第一天也记得。真是大好的时光啊。一开始牙疼疼到睡不着,又感冒,咳嗽睡不着。这些都是小问题,突然有一天能听到特别清晰的呼吸声,虫鸣蛙叫,不是觉得吵,抱着被子开始在校园溜达。后来就被巡校老师给遣送了。再后来学校特别为我开了个个人宿舍。
那些年我知道我身体出现问题,我不是心理问题。我没有考学压力,没有同学纷争。也没有缺失家庭。只是单纯的睡不着,毕竟才十一岁,人很单纯,不知道拼搏,浪费的时间像一条奔腾的大河。也不是不舍得睡,那时没那么多娱乐,让人放不开手。我不是那些半夜看书的学生,拼了命要好成绩。那时我一脑子想种个牧场,想骑马射箭。想盖个房子起名字叫原野小居。很多年后韩寒给自己女儿起名叫小野,我还很清晰的想念起我理想的原野小居的模样。
我离那些闹腾的人和事离得很远,仿佛离人气很远。也有人担心我出现问题。但是我自己都习以为常的。慢慢没人再想要怎么入睡。习惯溜达,习惯了不睡就好。医生不给开安眠药,怕影响脑发育。吃过一些药物,没什么效果,后来我妈更年期发现她吃的药和当年我吃的一样。粉色的小药片,挺好看。
人是不会逃开成长的过程,没有人可以偏离轨道,我信命,也信命不由天。一个酒鬼突然那天戒酒,只是单纯的一个变化而已。喝酒与不喝酒都是他的人生。没有救苦救难,也没有金不换。人就是单独的人。人生病不是老天非要让你受苦,痊愈也不是老天保佑。
我突然的失眠,找不到原因。半夜只能溜达,那些年基本凌晨2点到4点才睡。仿佛注定给我这一段时间看天,看月光下的树。
突然又能睡着时也挺意外。18岁我考了一个一般的大专,办理完入校,铺上学校领的被褥。我在靠窗的上铺,人都没来全,入夜安眠,第二天被鸟叫声吵醒。
原来我枕头位置的墙壁有一个烟囱筒,室内用了块木板封死了,墙外还是一个圆洞,一家子小鸟在吵吵闹闹的生活。之后两年经常睡得很死。上午没专业课基本不醒。反而成了睡神。也偶尔失眠,就刷程序,开始看动漫,看剧人热闹了却没什么想法了。没想过换专业换学校,不舍得离开我的鸟窝。
之后工作更是呼朋唤友熬通宵了。加班是正常,两三天不睡还可以正常。年轻嘛,总有的忙。感慨人真的神奇。有能力改变很多事情。
年纪又大了一些,很长一段时间又特别贪睡。8点上床,5点遛狗,过的和老年人一样。偶尔失眠,也不再是自己和自己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