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蒙。我东曰归,我心西悲。制彼裳衣,勿士行枚。蜎蜎者蠋,烝在桑野。敦彼独宿,亦在车下。
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蒙。果臝之实,亦施于宇。伊威在室,蠨蛸在户。町畽鹿场,熠耀宵行。不可畏也,伊可怀也。
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蒙。鹳鸣于垤,妇叹于室。洒扫穹窒,我征聿至。有敦瓜苦,烝在栗薪。自我不见,于今三年。
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蒙。仓庚于飞,熠耀其羽。之子于归,皇驳其马。亲结其缡,九十其仪。其新孔嘉,其旧如之何?
徂:去。徂这个字比较复杂,诗人是在炫耀自己的文化吗,有简单的字去不用,大人下面一个口,离开采邑。大人身上一个大口,一说箭靶,另外一个含义拥有大的国家,这就是黄,黄帝之意。一说徂是齐国方言。徂是表示行进的符号和殂的组合,去危险之地,去祖先仙逝之地,去祭祀。
东山:周人的祖先不窋仙逝之地。豳是周的祖先活动之地,饱含庆阳、旬邑、宁邑、彬县等地。如果是征人参与平复三监之乱,不可能三年就呆在东山这个地方。东山是需要防守的军事重镇吗?还是需要维护的祖业?这个地方有圣人之威,我偏向于祖业。诗人应征从东到西去守卫周人的龙源之地,非常吉祥如意的一个地方。这和三监之乱的地理位置不符合。
慆tāo:心情快乐,心旷神怡。正因为失去龙源之地,所以会心情愉悦。
归,去平乱。不归,这里是不返回。
诗人去东山祭祀祖先,非常高兴不去平乱了。如果诗人只是表达慆慆不归,这不是诗。诗人与众不同的忧患意识,才是诗歌的灵魂(过奖了)。
零:干旱无雨时先民祝祷祈雨。飘落,飘零。零雨其蒙。祈求下雨,雨蒙蒙。上天太厚爱了。为什么要求雨呢?后稷开创了农业,其子不窋因太康昏庸离开了夏室,自东向西,到了戎狄之地,建立了不窋城,继续发展农牧。思维单一点,细雨蒙蒙。
诗歌每章的前两句,是歌颂其祖先的开拓,并得到上天的恩宠。前两个我就不单单指个人,而是指我族、我的先人。什么事情这么严重?把先人都要搬出来。这首诗向来理解背景为周公平乱。也就是说西周之初三监之乱,国家发生了动乱、分列,要找寻精神的源泉。诗人是站在国家的高度思考呢,还是以一个”士”个人角度的思考呢?
我东曰归,我心西悲。我向东将去平乱,我的心在西而伤悲。这是周人第一次同胞相残,其思想上的震颤。悲伤什么呢?仅仅是征士的艰辛吗?还是悲伤忘记祖先的励精图治?还是同胞相残的伤悲?
勿:滴血的刀,一说士大夫的旗。都指向将领。士非普通的兵。
枚:手持斧头砍树,制作器械。
制彼裳衣,勿士行枚。战争的准备阶段,衣服和器械的准备。
蜎蜎:【yuānyuān】,虫子爬行状。蠋:【zhú】,毛虫、一说蚕虫。
烝:在火上蒸煮,这里指日晒雨淋。
蜎蜎者蠋,烝在桑野——爬行的毛虫,在荒野中日晒雨淋。
独:獨,人与蛇、犬的组合,一个养犬警戒的部落,不和中原人往来,独立、单独,(蜀:有蝮蛇之地、吓得睁大眼睛;相对于中原来说的蛮荒之地)
敦彼独宿,亦在车下。敦:手拿斧头制作木器,这里指制作,修理,进而理解为治理。独宿:一种独人的简易的床,可放置在车箱底。这个行头非走卒,贵族的派头。蜎蜎者蠋,烝在桑野,前句比兴,后句类似,这里指行军的艰辛,餐风露宿。至于是睡在野外的床上,还是就在车轮边睡一觉,意义没有多大差异。这似乎是战前的物资和心里准备。
果臝:[ guǒ luǒ ],栝楼 [guā lóu],攀援草本,其果药用价值极高。
施:摆放的贡品,把果臝切片摆放贡品,放在宇中的器皿上。宇:高大的房屋,有乐器、有礼器,这里指贵族的庙堂。伊:管理者,这里指已故的周人圣贤,威:对女人施刑,令人畏惧的势力。蠨蛸: [xiāo shāo],一种蜘蛛。户:门。圣贤的威望还在周室,蜘蛛却在门上结网,比喻圣人刚过世,就有人捣乱。另外一种说法,蠨蛸表示吉祥。町畽[ dīng tuǎn ]亦作“盯畽”。房屋旁田地。田地野鹿出没,也是比喻做乱,另一个角度,也表示吉祥,有祥物出现。熠耀宵行,一说打着火把在夜里出行,另外一种说法,天上星光璀璨,出现在夜空中,也是圣人出现的征兆。不可畏也,这里畏和威相对,圣人不可害怕。圣人活在心中、给人安慰和温暖。
鹳;候鸟、水鸟。垤,字根为至,这里指供鹳栖息的窝。妇:打扫的女人,是不是征人的妻子呢?这里只是在驻地干活的女仆,由妇,引出打扫。穹窒:这里指征人居住的窑洞,传说不窋发明了窑洞。征:前往方国,到方国监视,间谍。聿:用笔书写,记事、记时,这里指时间、日期。至,到。敦:手拿斧头、制作器物,这里指如同敦大。瓜苦,烝在栗薪。自我不见,于今三年。我征聿至,这里表现出是有规律的派遣,与突发的战争事件无关。通过候鸟来纪年。
仓庚,黄鹂,離,黃倉庚。这里起兴。引出離,别离。仓庚,也是候鸟。
熠耀,yì yào,鲜明,光彩
于归:出征。
亲:父母。结:编制。缡:捕鸟的网。这里结缡指出征时寓意吉祥的绸带编花。
九十:九次、十次,指多次。
仪:见《象形字典》,出征前的隆重仪式,祭祀占卜,预测战争凶吉;如果神灵显示吉兆,则表明战争是仁道、公正的,为神灵福佑的。
其新:第一次出征,新兵。
其旧:老兵。
孔:很,非常。嘉:好。
最后一章,表达了回归时的喜悦,新老交替,新人受到器重、老征人却无可奈何的忧思。
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蒙。出现在每一章。如果是诗人对自己经历的记录呢?我去东山,乐不归;我自东来,雨纷飞。这种征人的气度又跃然纸上了。问题是,一个战争的场面都没有。所以我倾向于诗人是去守护周人的故地东山,文中也表达了诗人对先圣的怀念。
这首诗每章又分三小章 ,兴的应用较多,结构非常完美。特别是至字根的多次使用,显得非常别致。
诗人写到最后都还没有离开东山,感觉上,他都习惯了这种军旅生活了。
仓庚,和鹳一样,都是记载温暖的季节。奇怪了,三年间,没有对冬雪的描写。这里的植物动物也是温暖时节常见的。如果是有规律的轮换,新旧交替的季节应该一一致吧?零雨其蒙,难道也是在温暖的时节,梅雨时节。由鹳的水鸟特性,明确了这是一个有湖泊和河流的地方,指向了商的南部。这里和周的先人不窋就没有关系了。如果能明确伊尹的封地,那就更好了。毫地,虞城县就成了焦点。一个从豳到殷的故事,漫长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