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这是中华传统美德,当然幼吾幼一般都没什么问题,但做到老吾老的就不一定了,似乎总有感觉稍有欠缺。这段时间刚好在母亲节期间帮一友人母亲做了下治疗,总体效果还不错,就算是帮她在母亲节的时候,为她母亲奉上的母亲节礼物吧。
前二周有友人打电话,说她发现她母亲双腿烂得很历害,半年多都不好,越烂越大,想来找我看看。友人自已经营一家玉石店,兼做点金银饰品,平素生意总要打点,长年都困守在小店上,当然也偶尔会探望父母亲,但交流甚少。母亲长年糖尿病,控制还比较稳定,也许生怕打扰到女儿生活,生活中如没何大事也就少与子女倾诉。这次是她母亲烂脚拖了太久才不经意说了,友人担心的很,反复劝说准备拖来医院看看。电话里了解了大概,约了个门诊时间。
门诊当日。
“您这双脚创面都烂这么大了,为何才来看病?”
“刚开始就破了一点点皮,会出水,就先后用了点草药,药膏,消毒粉好多办法都试过了,没想到越来越大,现在不流脓水了,结痂了,应该很快就会好了,没关系。”
“你糖尿病多久了,血糖控制的如何,糖尿病烂腿是不大容易自已好的,要专业团队各方面都要做好才好得快,自已在家治会越弄越坏,你这伤口已经快烂到骨头了,结痂干了不等于会好,它并不会长皮愈合,你不正规治,再往深处烂说不准要截肢的。”
好像大多老人家都跟小孩般性情,一说要手术,老人立马受了刺激一般,情绪波动很大,坚决不同意住院治疗。“我就烂了一点皮,我再自已换换药会好的,我不住院,我不开刀!”,把友人急得眼泪在打转,拽都拽不住。
“不着急,你妈是一时心急,闹情绪,你先带她回去,慢慢开导,让她慢慢想,过了这几天抵制期,就会接受事实,大多老人家都跟小孩一样,要哄着。”
第二天,友人打电话,说她老妈平静下来了,说是怕开刀疼,一时心火攻心,扭不过弯,现在同意住院了。后面的事情就简单了,一切从简,入院,检查,控血糖,第一次安排手术,术中切除坏死的死肉,再做个长肉的VSD术,就回病房双侧创面持续用负压冲洗。一周后打开包扎的伤口,发现患者原先感染的烂肉地方都长满了新鲜的肉芽,已经能适合植皮了。其实植皮就好比种菜,要想种的菜都能活,就要先给地松土,除草,植肥,杀虫去毒,正反谓“磨刀不误砍柴工”,前期的工作都做好了,后期种的菜才能保证收成不枯死。植皮也一样,创面如果不新鲜,植上去的皮会坏死,导致手术失败,因些植皮术是一件技术活,也是一件辛苦活,有些患者基础病多,条件不好,一个创面往往要反复多次地植皮。
菜地准备好了,下一步就是安排二次手术植皮了,手术很顺利,五天后刚好是母亲节那天,我们打开伤口,发现种上的邮票皮瓣都牢牢地附在创面,长势良好,没有一块皮坏死,甚是欣慰。拍了照片发给了友人,让她勿担心,安心看店做生意。
回想整个过程,还是很顺利的。特别是第一次手术的过程中,感触颇深。以前做手术,所有医生都是低着头看着手术台上的患者,习惯了在无影灯的照耀下一次次地完成手术,哪怕一台手术历时再久,都习以为常了,谁会都关心无影灯呢。那天因为患者创面是双侧脚后跟,体位不太好显露双侧创面,就把患者脚整个举起来,在抬头看患者脚后跟的同时,猛然与无影灯的光辉对视,突然提醍醐灌顶般打了个激灵,那是怎样的一种美呢?那无影灯的光就象天使的光柱,就那么静静地倾泻下来,象华盖般笼罩在我们身上,暖暖的把我们包围,很有安全感,它象极了儿时母亲般怀抱。猛然记起,从医到现在,二十载有余,弹指一挥间,这二十多年无影灯就一直默默地在我们,头顶上注视着,陪伴着,呵护着。一台一台手术走过来,从实习生,到住院医师,从主治到主任医师,漫漫长路一路艰辛,我们逐渐强壮,在无影灯下挥洒着青春,但从没有人会去关注她的存在,可她却是一直一声不吭,默默地倾注着自已的爱,不求回报。感慨万千,想想,在那遥远的家中,那位生我,养我的她满头银发,是否也时时目光如炬,望穿双眼,是否也时时在心里默默地为我祈祷手术平安呢?
谨以此篇小随笔,献给友人的母亲,也献给自已的母亲,献给长期坚守在岗位的外科大夫的母亲们,再献给天下的母亲们,大爱无缰,母爱无疆,母亲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