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人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当年的冬季游戏

                    徐民伟

在我少儿时期的冬天还是比较寒冷的，冬季里总会下上几场像样的大雪，雪后的屋檐上也会挂着长长的冰溜子。那时没有暖气，室内取暖靠的是煤炉子。但因为节省，仅仅为了取暖而生炉子的时候也是很少的，通常是在烧水煮饭的时候才升起炉子，借此增加点屋内的热乎气儿，真正御寒的主要是靠身上穿着的棉衣。所以，那时冬季里人们都是穿戴棉袄、棉裤、棉鞋、棉帽。一些小孩子甚至会被冻得鼻涕邋遢，手脸皲裂，生冻疮的也不稀罕。尽管如此，寒冷却并不能挡住孩子的童心，小孩子们总爱跑到屋外，聚到一起，玩起冬季里才玩的游戏。

到麦地里“摔麦个子”和“打土疙瘩仗”，是当时冬季常玩的游戏。深冬的麦地里麦苗已经冬眠，显露出苍绿的颜色，一行行蔫巴巴的，并不怕踩。所以，这时候孩子们才可以在麦地里尽情地玩耍。

所谓的“摔麦个子”，其实就是在麦地里摔跤。由于此时的麦地土质干燥而且松软，摔在地上不会觉得太痛，也不容易受伤，是小孩子们玩儿摔跤的好地方。因为是在麦地里摔跤，所以就把这种游戏叫做“摔麦个子”。“摔麦个子”的游戏规则，与现在竞技体育比赛中的摔跤比较相似，一般地来说，人高马大、身强力壮者占优势。但是技巧、反应能力和借力借势的时机把握，也极为重要。所以“摔麦个子”的胜负有着极大的不确定性，因而大家玩起来才更有意思。与竞技体育摔跤不同的是，“摔麦个子”的有些规则可以现场商定，只要当场双方同意了，就可以按现场的约定进行比赛。相对的比较随意，完全是为了玩耍，因而也更为有趣。“摔麦个子”一般是一对一地较量，只有旗鼓相当，摔起来才比较带劲儿。如果实力悬殊太大，则没大有意思，这时候往往就要给稍弱的一方一些优惠条件，亦或做出一些让步，比如说让弱的一方先抱后腰或抱腿等等。也有些身强力大者自恃强壮，显强逞能，他会以一对二，甚至以一对三的方式挑战。每当发生这种情况，往往就是最为热闹的时候。比赛者，你来我往，群狼对猛虎；旁观者，加油叫好，鼓噪助威。还有趁机捣乱的，比如偷偷地伸一下腿，拽一下腰，暗中“下绊子”；也有主持公道、维持秩序的，呵斥着把捣乱者拽到一边。一时间，麦地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常，煞是好玩儿。

“摔麦个子”是群体性参与、对抗性很强的运动，比赛激烈，场面热闹，很受当年男孩子的喜爱。虽然它是体力、体能、技巧的较量，但是身小力弱者、技巧较差者也能参与，可以找水平相当者对阵。即便是直接上阵不一定行，也可以做个观众，摇旗呐喊也是很令人兴奋的。所以往往参与者众多。通常是几场比赛下来，参赛者往往满头冒汗；围观者也因跑前跑后，蹦跳叫喊，而使周身暖和。这样就暂时驱散了冬日的寒冷，让难熬的冬季有了一些不太难熬的感觉。

与“摔麦个子”相比，“打土疙瘩仗”就有些粗鲁了。所谓的“打土疙瘩仗”，是一起玩耍的小伙伴们分成两队，在麦地里各占一方，相距二、三十米，捡拾麦地里的土疙瘩进行对战。像打仗似的，两军对垒，相互投掷。“打土疙瘩仗”很是有些刺激的，对阵的双方往往嗷嗷大叫，土疙瘩横飞，砸到身上砰砰作响，散碎的土疙瘩腾起烟尘，场面既惊险又刺激。不过，“打土疙瘩仗”还是比较危险的，相对松散的土疙瘩砸在穿着棉衣的身上，倒是没有什么多大问题，但若是砸在裸露的脸上、手上，还是能够造成一些伤害的，弄不好也能出现较大的问题。因而，“打土疙瘩仗”不是好的游戏，现在想来，还是有些后怕的。

其实，冬季里最为有趣的游戏，还是滑冰、滑雪。那几年的冬季每到寒冬腊月，河沟水塘就会结起厚厚的冰，厚度可达两、三寸，甚至更厚。刚开始结冰的时候是不敢踏上冰的，初冻的冰面晶莹透明，能够清晰地看到冰下的水和一些封冻到冰中的气泡。这个时候就会捡拾一些薄石片儿，像打水漂一样旋打冰面，旋打出去的薄石片，在透明的冰面上，快速地弹跳着前行，透明的冰面儿上，便会被旋打出一连串的白点，同时发出“啾、啾、啾”成串的悦耳声响。这可以说这是玩滑冰游戏的前奏，等到水面上的冰真正结厚了，冻实了，这时才开始大胆地滑冰了。

滑冰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穿着平时穿的鞋子“自由滑”。这种玩儿法比较简单。只需在冰面上来一段助跑，然后迅速地跳滑出去，同时一只脚前伸，另一只脚在后面支撑，两腿适当分开，身体保持平衡就可以了。一般的滑行距离可达五、六米，滑行技巧好的，甚至可达十多米，滑行如风，甚是好玩。有的小伙伴儿会多种滑行姿势，如侧身滑、并脚滑、下蹲滑等等。还有的能变换姿势，做出多种动作。当然在滑冰时，滑倒摔跤也是在所难免的。但因为穿着厚厚的棉衣，摔倒了也不会带来什么伤害，只是会把衣服弄得有点脏罢了。每当有人滑倒的时候，其他人都会哈哈大笑，这倒给滑冰增添了不少的乐趣。

滑冰的另一种玩法，就是穿着“滑冰板”与坐着“滑冰车”玩儿了。滑冰板和滑冰车都是自己动手制作的，滑冰板是用两块与鞋子大小相近的薄木板，木板底下捆上两道较粗的铁丝，木板上面的前头栓上一道绳子。与滑冰板相配套的，是两根下头钉了铁钉的棍子。滑冰的时候，两只脚分别站在滑冰板上，把前头的绳子套在鞋面儿上，两只手各拿一根棍子，用棍子支撑冰面，像撑船似的使劲撑起，于是，人站在滑冰板上就开始滑行起来了。由于滑冰板下面是两根铁丝，实际上与冰面接触的是光滑的铁丝，阻力很小，所以用棍子支撑滑行的时候，很容易就滑动起来，而且越滑越快。如果滑行技巧比较熟练的话，还可以利用棍子的助力进行拐弯儿，这样就可以在冰面上滑行自如了。

“滑冰车”则是用几块木片拼凑成半米见方的木板，木板底部固定在两根木条上，木条上也像滑冰板一样捆扎一根粗铁丝，这样滑冰车就做好了。人蹲坐在木板上，像蹲坐在车上似的，玩耍时，可以用两根木棍支撑着滑行，也可以由他人在冰面上推行。滑冰车的好处是，人可以蹲坐在车上，所以更舒服，更平稳，而且还可以多人配合着玩儿。但是其灵活性和自由度比滑冰板可就差多了。

当时我们居住的宿舍区旁边有许多稻田，每块稻田大约有两、三个篮球场大小。稻田里的积水本来就不深，深冬的时候全都结成了厚实的冰。冰面平明如镜，方方正正，犹如天然的滑冰场。我们小伙伴儿们就成群地结伴在冰冻的稻田里滑冰，有用“自由滑”滑的，有用“滑冰板”滑的，有用“滑冰车”滑的，滑冰的方式各种各样，而且还不时地相互交换，比试着各自的本领，嬉戏玩闹，本来冰冷的冰面上，被我们这群滑冰的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喧腾得热闹非常。

在一次滑冰的时候，我们还有过一次巧遇，让我们大饱了一次眼福。那是在离我们经常滑冰的稻田不远的地方，有一个水塘，因为塘水较深，平时我们是不到那里玩的。不曾想，有一天冰冻的水塘竟然来了七、八位十八、九岁的小青年。他们衣着光鲜，有好几位都穿着当时最时兴的黄军装，还有两位女青年戴着鲜艳的红围巾。最让人好奇的是他们带来的两双特别的鞋子，像高腰的翻毛皮鞋似的，只是鞋底上竟立着一块刀状的钢片。有的小伙伴儿叫它“刀鞋”。后来才知道，这是正宗的滑冰鞋。最先换上滑冰鞋的是一男一女两个青年。他们先是在冰面儿上，慢慢地滑行，做了几个简单的动作，后来好像是适应了，便渐渐地快滑起来，而且越滑越快。在滑行时还作出各种的动作，摆出各样的姿势。这些姿势动作，有的像雄鹰展翅，有的像猛虎下山，有的像春燕斜飞。他们时而滑直线，时而滑弧线，时而又作圆周滑行。滑冰鞋的钢片与冰面相互摩擦，发出吱吱的声响，而两个人则相互配合，像表演双人舞似的，翩翩起舞，飘飘如飞，直让人看得眼花缭乱，惊叹不已。尤其是滑行的女青年，她那鲜红的围巾和浓黑的长发，随着滑行的节奏，不时地飘动起来，迎风招展，神采飞扬，一副英姿飒爽、美丽动人的样子。旁观的青年人不由地叫起好来，我们也忍不住跟着欢呼雀跃。这真是让我们开了眼界，我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滑冰，在我看来，这就是一场奇妙的冰上演出，一种魔幻的冰上运动。

然而，冬季里最快乐的还是下雪的时候，每当大雪之后，我们就会带着自制的“滑冰板”和“滑冰车”到雪地上玩耍。不仅滑雪，我们还堆雪人、打雪仗，在冰天雪地里，玩得不亦乐乎，让本是孤寂寒冷的冬季，生动有趣起来，帮助我们驱散了冬季的寒冷，也留下了许多有关冬季的美好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