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第一次看驴得水时,坐在电影院里,从张一曼被剪头发那段起,我就一直在掉眼泪,或许是我已将这个角色置于自己身上,所以我为她难受,后来,我再次去看时,我发现那种难受原来是为剧中那些处于挣扎与矛盾中的人性而来的。
民国三十一年,四位老师来到乡村支持学生教育,但因地方偏僻,打水不便等问题,校长将一头驴虚报成老师冒领薪水,而教育部特派员的突击检查消息打破了安宁,为担心丑事败露众人再编制谎言,一个接一个的谎言使得场面失去了控制,人性的劣根在此刻暴露无疑。
说来,这是初次在中国看到这类片子,我相信很多人都能看出电影中历史年代的所存在的问题,相较于当时历史问题,我更看重的是电影中角色所呈现出人性的挣扎与矛盾。
再看这部电影时,让我想到了最近才看的东野奎吾的《十一字杀人》(以下简称《杀人》),里面讲述的是在一次游艇之行后“我”的男友被杀害,与“我”一同调查的朋友冬子原来为了给自己在那次游艇之行死去的男友报仇,展开了一系列谋杀活动的故事,你在此文中也同样可以体会到人性的挣扎与矛盾。
《杀人》中游艇之行里,面对落海的同伴众人都采取不作为的态度,因为不是每个人都拥有面对狂暴大海舍身救人的勇气,但在《驴得水》中大家一开始并不是为钱而虚报名额,所以在知晓真相即将败露,愿意一同站出来承担,这种勇气两相一对比,有没有觉得他们更加善良?
《杀人》中冬子的男友选择冒险救人,但希望被救人的女友可以以肉体交换,这种乘人之危的行为绝对被人鄙夷;而《驴得水》中为了挽留恐惧照相假扮驴得水的铜匠,张一曼有主动睡服的意愿,但这其中也夹杂着校长的默许。
这是两种人的选择,一个仅仅为了得到肉体的男人,对于受到舍己为人的思想大众来讲绝对会受到道德的谴责,但当所有人开始将人性的自私展露无遗时,谁又有立场去说这可悲的道德?
同样的,在《驴得水》中当所有人知道可以获得这从天而降的三万法币,人性的贪婪开始蠢蠢欲动,说的好听是为了教育事业,但其实应该都是各有所图吧,可在这关键时刻,铜匠的固执成为了一个难题,能够解决这个问题的人似乎只有张一曼的“睡服”,于是大家开始沉声观望。
不知道你看到这两个故事的区别没有?一个是在他人顾己的情况下提出要求愿意出救;一个是在本可以做出选择的情况下(告知真相),每人心怀鬼胎或付出肉体或不吭一声,即使说过爱张一曼的魁山到那一刻都不敢站出来,假如他是真心,虽知一曼的自愿,也会站出来阻止这一切吧,毕竟谁会让自己曾经喜欢过的女人去做那种事。
也是从那一刻起,无论最初是为了何种目的,每个人都不再是最初的自己了。
在《杀人》中当冬子的男友救起了那人,眼前最大的问题得到解决,所有曾避开问题的众人开始重新捡起道德的这道令牌,用自以为的高尚标准去批判他,甚至将其杀害。
而在《驴得水》里,当事情即将败露到被迫必须进行时,曾经在自保个人的利益下的众人开始利用、规劝甚至强行侮辱、伤害张一曼,只为了确保自己的利益不受损害,可不知他们是否记得在最开始是谁的默认、谁的不阻止造成这一悲剧的产生?
在《杀人》的译后记里有这样一段话:当现实已经没有给人留下任何退路与选择的时候,在对生存的渴望之下,一切用来约束人性本恶的道德、法律将全盘崩溃。
其实我知道,在《杀人》里如果不是会危及自己的性命谁会置他人性命于不顾?在《驴得水》里如果不是在强权下谁会去如此残忍对待那个女人?每个人都在挣扎与矛盾,真正意义上去评判善与恶是需要在一个平等而安全的环境里才能做出的。
我看得见书中那些杀人者在平常生活中待人有礼有善,我看得见电影中最开始所有人的团结友爱,可这所有的改变都是在一个特殊的情形下的不得不为。
假如没有人愿意去救落海者,这就是众人间接杀害另一个人的故事,假如张一曼不愿意去睡铜匠,这场骗局便不得不被揭穿,但也许就是另一场故事了。
试想了这些可能,至少于我而言,那股沉重的心情得到了缓解。人性其实与年代根本毫无关系,善恶本就是一体,人性的挣扎与矛盾才是我们应该从这些故事中去认真深思的重点。
不过,我仍然相信这个世界人性的善良会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