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风来(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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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可怕的除了习惯,还有一个叫做时间的东西,它看不见摸不着,可无时无刻提醒着你,它一直存在着。

同样,在这过去的两年时间里,闯闯荡荡,像一只狗一样拼命干的梁十一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天真单纯的小女孩,她把自己的棱角打磨得够圆润了,世俗里的世故与套路,摸的一清二楚。

狠心是她在社会里学到的唯一东西。有狠心没狼心,所以没能在职场里谋得一个好位置,只能是个甲乙丙丁,或许还入不了围。

啪!文件被摔在靠门最近没人的空桌子上,尘土飞起,扬在光线明亮的办公室里,肉眼可见,闪起梦幻般的唯美。随之而来的是一张熟到不能再熟的令人非常讨厌的臭脸,用俯视的态度,蔑视的眼神,生气的语气,看着办公室里正在勤勤恳恳,认真做事的所有人,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被吓到的人也稍稍抬了头,望着站在门口处的人。真的很奇怪,臭脸婆杨楚妮这次竟然没有说话,这样一直盯着我们,到底想打什么鬼注意。覃唐糖低着头心里嘀咕着,用余光四处张望着,想找个人了解了解,好提前做好抗战的准备,发现坐在自己前桌的梁十一低着头好像在写什么,不像被吓到的样子,难道她就不奇怪发生了什么事吗?

覃唐糖慢慢的向前移动,趴在了桌子上,用笔戳了戳梁十一的腰部,痒的梁十一瞬间坐直了腰,表现了一个厌恶的表情,但坐在后座的覃唐糖并不能看到,不然会再把她那颗脆弱的小心脏给吓坏。反而让杨楚妮注意到了她们两人的动作,不苟言笑的眼神盯着,施压立威。

杨楚妮今天穿了一条鲜艳的粉色修身碎花连衣裙,心情不错,一大早来到办公室,高高兴兴的吃着在吴记早餐店里的皮蛋瘦肉粥,一边看着上个月的报告数据,她早有预料业务部六月份是入不了公司前十名的围了,因为就销售部冠军高可齐六月份的单都还不及他当初进来时的一半,更别说其他人了。可是一大早让她气愤的不是销售部,而是一直都在前五名的企划部,竟然又没进入前十名,这就意味着六月份的奖金又没了,连续两个月的报告,这让不计较五月份过失的杨楚妮实在没办法不生气了,再这样下去,我们两个部门后面的经费投入就有困难了。

其实对于这个空降的杨副经理,大家心里都很不服气。如果不是因为她和总经理的关系,怎会坐的上来。在总部就有传言,董事长助理杨楚妮和总经理莫立明经常出席各种大小饭席会议,他们还是那种男女关系,现在已经变成了真正的男女朋友,听说杨楚妮是小三,抢的莫立明,弄得莫立明和之前的女朋友分手。这条劲爆消息,在杨楚妮还没上岗的那个星期就传遍整个巨立分公司,总部对此也欲掩欲盖,但纸保不住火,它终归还是着了,还烧的很大。

不管杨楚妮的私生活如何,在公司里她是出了名的厉害,酒量大,在公司的一个签约酒会上被人强邀喝酒,最后把一个男人给劈倒自己还不醉。这件事是很多人都亲眼目睹的,所以也有很多人敬佩她,想和她喝个痛快。当然也想揩一下油,满足满足自己的色欲。老实说,杨楚妮每天穿的花枝招展,真的很容易让男人的心小鹿乱撞,花心乱颤。

长得再美,穿的再漂亮,最后也会败给容颜易老这四个字,如今已二十八的她,才刚刚确立了男朋友,离婚姻殿堂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她不确定莫立明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已经快两年了,还是这种不冷不热,不急不躁的态度,也没有表个什么态,就是这样耗着,把她最好的时光给耗没了,才扶个分公司副总的位置给她坐。这分明就是打发要饭的,不过对于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位置,不要白不要,是要饭的,那也是她的,才不会给他那前女友。

莫立明每个月一号准时打钱到他自己的一个账户,已经成为了他生活里的一部分,持卡人却不是他自己,因为在莫立明身边那么久也没发现这张卡的存在,怎么猜都想得到是给他那个从未见过面的前女友的。奇怪的是莫立明没有一张她的照片,也不告诉她那个女的叫什么名字。若不是这样,早在两年前就把她撕了,让她知道厉害,老是弄得莫立明整天无精打采的,魂不守舍的。

当杨楚妮的视线绕了一圈回到桌上的那个蓝色文件夹上时,听到左侧有动静,抬头看去,是梁十一拿了一个保温杯正在缓缓地向她这边走来,眼睛里不起波澜,不见害怕,看着在她面前如此淡定的小姑娘,杨楚妮心里很不是滋味,本来今天一天的好心情,现在是坏上加坏了,要是中午莫立明过来看到自己这个火气冲冲的样子,该想要离去了吧。

不行,我才刚到这不足半个月,可不能被他们这群家伙欺负了,这样的绩效,总部看到了,怕会有什么大的动作。心里同样着急嘀咕的杨楚妮在走神游离着,连梁十一已与她擦肩而过都不曾留意,等她反应过来时,一声呵令:“站住。”声音尖细且响亮,刺得人耳难受,听得出生气。梁十一离得最近,更是难受。伸出右手手指捂了捂被刺疼的右耳,脸上痛苦的表情一闪而过,然后用长者教育晚辈的态度,云淡风轻的一声轻笑道:“女人呢,要淑女点,不然会被人说没教养的。”

然后转向杨楚妮,面对面的摇了摇手上的杯子“要一起吗?”此时脸上扬起的笑容灿烂,看着天真无邪,单纯可爱,一幅还未长大的小女孩样,与刚才那个教育人的样子完全截然不同。

粉妆红艳的杨楚妮看见了旁边这个不涂妆粉的小女孩的一举一动,才发现自己原来是那么的愚蠢,在众人面前出丑。她若放在总部,在莫巨立身边,必定是个得力助手,能帮巨立这个公司拿下更多的订单,她的嘴巴实在太厉害了,骂人都不带一个脏字,气场强大到可以和莫巨立这个老家伙匹敌。可是这么小的一个人,最少也小个自己四五岁吧,怎么这么讨人厌,看着那么坏。

她那一句话虽然听着心里不爽,但心里明白,她说得是对的。这样的员工,得之得巨立,看来莫立明申请来这分公司独当一面,还是聪明的,这里肯定还有更多像梁十一这样的人才。想想这些好处,一早的好心情又回来了。

看着往茶水间走去,渐渐离开自己视线的梁十一,杨楚妮回过神来,才觉得有些尴尬,拿起文件转身出门,朝着电梯走去。经过茶水间时,望了眼正在打水的梁十一,愤怒未消,又一声轻笑,自我嘲讽。

“欧耶~,欧耶~,十一真厉害,不亏是老员工。臭脸婆都词穷理亏了。”声音中都带着钦佩,覃唐糖双手拍掌,早已拍得通红。拍完掌后,气势汹汹地走到何昱办公位,敲了敲他的桌子“哟,在干嘛呢?”看不起的语气问道。一看面前嚣张跋扈的覃唐糖,又是来找茬的了,不理她是最明智之举。何昱还是自顾自的在写着文件,连抬头都懒得抬,女人就是胸大无脑的形象代言人。何昱心里叨叨着。

看着没反应的何昱,覃唐糖就来气,一个大青年,在全部门性命攸关之际竟然当缩头乌龟,又取笑道:“何昱啊,你好像来这也快三年了吧,人家十一还不到两年,让一个小女孩顶着,你好意思吗?”此话一出,惹得何昱来火,但还是不想跟这样的人打交道,只是甩了句“无聊”便起身离去。

“站住,谁让你说的这句话,‘无聊’是十一的专用语,从现在开始,谁都不许说,十一正式升级为我的偶像。”覃唐糖像是在宣告领土主权一样,坚定的样子,看着就想笑。何昱对着覃唐糖翻了个白眼就走了。

上星期就有人传言,总经理莫立明将正式接手宜城分公司,这两日将要上任,看今天杨楚妮的装扮,应该是今天了,可全公司上下并没有什么动静,难道不是吗?还是消息有假?不管真或假,首先做好自己手头上的事是真,被炒了就不值得了。

其实莫立明是否就任宜城分公司的总经理,梁十一一点兴趣都没有,确切的说,她是不希望在这里看见他,甚至是听到他的名字。临近午饭时间,梁十一的快递到大堂了,需要下去签收,工作时间去拿东西,虽然不用几分钟,但如果被杨楚妮那个臭脸婆发现了就麻烦大,俗语说得好,今时不同往日。电梯很给力,一下子就到大堂了,随着一声“叮”的响声电梯门打开了,面前除了光,还有一张脸,一张很熟悉的脸,与挂在墙上的海报不一样,真人看了一眼,就深入人心,不是很帅,但充满着男人的魅力,与靳东还有几分形似,他们长得都差不多高。

看着眼前的人,才醒觉他就是天天挂在墙上公司门口海报上的莫立明真人,两人面对面那么近,看得心都在颤抖,眼睛都在发红发热,不知不觉中眼泪已装满了眼眶,自己却一动不动的站在电梯里,木纳的看着莫立明和助手走进电梯。莫立明进来后,站在按钮旁的梁十一摁着打开健,用冰冷的眼神,愤怒的语气,对着空气说:“出去。”

是命令,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听得莫立明一脸的蒙逼,看着旁边的小姑娘,还有她红红的眼眶,好像明白了,应该是受到了什么委屈之类吧,然后笑了笑,没有说一句话,走出了电梯,跟在后面的助手也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电梯门合上了,隔绝了他们,就像从来没有见过一样。

“立明,要不要现在打个电话给副总,告诉她到公司了?”和莫立明一样被赶出来,站在电梯门口等电梯的曲艺问道。莫立明只是摆摆手示意不用,眼睛是一直盯着眼前的电梯门的,脑海里在想些什么,但又想不起来,只是觉得这个女孩好像在哪见过而已。

曲艺看着莫立明一副冷漠态度,真想抽他一顿,告诉他,不要给他摆脸色。

梁十一眼眶里的眼泪还是忍不住的落下来了,蹲在电梯里哭着,不敢发出声音。看到他的脸,四年前的人和事,一幕幕的又重现眼前,时间都过了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是那么的刻骨铭心,清晰可见,痛的入心入肺,恨得咬牙切齿。

当电梯停在在二楼时,莫立明看了眼数字,他没来过分公司,但也了解公司的分层,二楼是销售部,当即猜想梁十一所在的部门,其实梁十一只不过是想走楼梯下去签收快递,以免再碰面。快递员都打了两次电话了。

跑下在大堂时,莫立明已经乘电梯走了,梁十一之前红红的眼眶也消了不少,签了快递慢悠悠的回到了办公室,连覃唐糖都觉得拿个快递也太慢了,随口说了句:“还以为去看莫大男神了。”

一猜就中,天生的乌鸦嘴。回到办公室的梁十一有点心不在焉,看在眼里的覃唐糖不敢去问她,只能专心做事。

可笑,梁十一,你怎么了,四年了,他怎么还会记得秋俞姐,这个忘恩负义的臭男人,一定要把他灭了,亏得长得这么好看。为什么我这么难受,明明活得就很好。在心里不断追问自己,梁十一都快窒息了,幸好下班,把她从思绪中拉了出来。

时间就这样,你以为都过去,看见他的那一刻,又回来了,痛着,并忘着,最后依然还在,最后发现记忆是那么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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