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浸包子
入冬了,人闲了,一家人围着煤炉,母亲打几锅水浸包子,几个孩子争着抢着吃,往往是一锅吃完了,另一锅还没熟。这是二十年前的情景了,没想到这个冬天,又尝到了母亲亲手打的水浸包子。
面是昨晚发的,屋里暖气热,早晨面已经在盆子里醒好了,把上面的锅盖顶得高高浮起,盆沿边也悬挂着溢出来的发面。母亲把面扣到案板上,撸起袖子,兑了半碗碱水,把面摊开,倒进碱水,就揉了起来。快七十的人了,一大团面被她揉扁了,撮长了,再折叠起来。几个来回下来,面竟然就成了很光滑的半球。母亲看着揉好的面团,气定神闲,吩咐我把洗好的白菜瓣拿过来。母亲接过菜盆,又叮叮当当地切开了。一摞摞的白菜瓣子按在手指下,菜刀就紧挨着指尖飞速切下,手掌仿佛就是小型铡草机,通过手掌的白菜最后变成了差不多大小的菜丁。掺上一些碎粉条,拌上五花肉片,普普通通的白菜粉条肉馅就成了。
母亲的手指虽然有点僵硬了,像枯树枝,长年的农田劳作,皮肤都成了黑土色,但拿起小擀杖在揉好的小面剂上几个旋转,案板上就铺满了圆圆的面皮,又把调的馅包到面皮里。我是只能当观众了,不过母亲不会用液化气,正好我就成了火工。
一个个小巧玲珑的包子在锅里呲溜溜地响,当包子的底火上好后,母亲又用锅铲把它们挨个翻过来,一个比一个黄亮,包子被油水烫地滋滋响。母亲又往锅里倒了一碗水,刚好浸没了包子。几分钟后,揭开锅盖,一股热浪被烟机吸走了,包子像是贵妃出浴,皮格外紧致,富有弹性。
我也顾不得烫手,烫嘴,拿了一个在左右手里倒腾了几遍,就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面劲道足,馅香味浓,母亲看见我吃的稀里哗啦,也没有责备我,说我小时候吃东西就没个正行,如果一直是个孩子就好了。
是啊,我如果一直是个孩子该多好,母亲也就不会老去,每年的冬天就能围在一起打水浸包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