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最开心的事莫过于过年了,而过年时,拜年,走亲戚,更是不用提了。一年到头都吃的五谷杂粮和黑面,就这样也还是吃不饱,只有到了过年,才能吃到白面馍馍、菜包子、肉。对于我们小孩子来说,过年时,能穿上新衣服,吃到平时吃不到的,就是很奢侈的事了。拜年!走亲戚,无非就是图解个嘴馋。吃到平时吃不到的一些好吃的。
每到腊月,首先,家中大人会把裁缝请到家里来,为全家人量身裁剪做新衣服。那时候,我家孩子多,家里条件差,衣服都是用不到二十岁的大姐织的粗布来缝制的,即便是在这样的条件下,我们也是很开心的。那几天妈妈也比平日里睡的更晚,夜里醒来,看到妈妈在昏暗的煤油灯下缝补我们磨损的棉衣棉裤。三十晚上,睡觉前,都会把做好的新衣服套在棉衣棉裤上,才能安心地睡觉。
妈妈是独生女,是天津支援大西北的支边青年。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姥爷离世后,姥姥就跟随妈妈和我们一起生活。
父亲家这边,亲戚也少,爷爷奶奶也已去世多年,就父亲和三个姑姑。每到过年时,我们姊妹们都是分开走亲戚,也只能去一个姑家。所以,走亲戚对于我来说很是稀罕。
每年的腊月二十三开始,大人们就开始忙起来了。尤其到了腊月二十八、二十九,是妈妈最忙的时候,发面、准备蒸花馍的各种食材,除过吃饭时,其余时间妈妈一直穿梭在厨房,妈妈会在厨房里忙到下半夜。
而我们小孩子贪玩,各处疯跑着,由于年龄小,加上又有几个姐姐们帮衬着,一般妈妈不让我进厨房,怕在脚底下绊来绊去,影响干活。
在家乡,讲究出嫁的女子,过年时都会给娘家送馍。说是馍,其实还有其他的,像菜包子、油噘噘(音译)、豆馅包子、牛蹄窝也就是花卷。反正都是些平日吃不到的好吃的。
如果女儿不在了,她的儿女会来送,这样,就成了外甥给舅拜年,等初五过了,舅会给外甥送犍娃,俗称“送十五”。犍娃的样子是趴着的一种动物,用一颗红枣穿过面做成的小动物脸前部,充当眼睛。犍娃是古时的一种神兽,应该是舅对外甥的一种期望和美好祝愿吧!
由于犍娃是年前就做好的,要到年初五后才回送,为了能更好的存放,都会把犍娃放在灶火上烤成干的,有时候都让烟熏的黑不溜秋的。
每年给三个姑姑家拜年是必须的,除此外,我老家还有外甥给舅拜年的风俗,就算舅不在了,下一代会继续去拜年,两家也不会因为上人的去世而断了走动,会延续下去相互拜年的习俗。
我就跟着二姐去老外(发wei音)呀(父亲的舅舅)家拜过年,那是大年初二,相跟着二姐去到老外呀拜年。老外呀离我家不远,二姐胳膊上挎着马踏笼子(一种椭圆形的筐),里面装着妈妈精心挑选的各种花馍。我和二姐说着话,不知不觉就到了老外呀。
到老外呀不大会功夫,就开饭了,我坐在桌前目不转睛的盯着桌子上的菜,只等着一声招呼,早就按捺不住了,开心的吃起来。等吃到肚儿圆,才会停下来。
那时候太小,我记得,他家是两家人,应该是弟兄俩,到饭时,另一家就会过来邀请我们也去他家吃,那是不会去的。应该是一年去一家拜年,下一年再去另一家拜年的。所以两家也是轮流着招待我们去拜年的人。
记忆犹新的是有一年,过年的时候,跟随大姐去大姐未来的婆婆家拜年。大姐未来的婆婆家里就兄妹俩,家里负担轻,条件相对于我家要好一些。加之,大姐未来的婆婆家对大姐很是喜欢,尤其是大姐未来的婆婆。我们刚刚迈进门,她就笑眯眯的迎上前来,从桌子上的盘子里抓了一大把软枣,装进我的口袋里,又拿来两个核桃,塞到我的手里。
吃饭时,我看到摆在桌子上的饭菜,比之前拜年去过的亲戚家的饭菜都更上档次,也更丰富。现在想想,大姐肯定是不好意思吃,我小,也不知道假装矜持一下,没经住美食的诱惑。最让我狂喜的是,从她家临走时,他家人还爱屋及乌的给了我一块酥皮点心,这是很多家庭一年到头都看不到,更别说是吃到的酥皮点心。
我哪里还舍得吃啊!装在口袋里,相跟着大姐走在回家的路上,半路上不知道掏出来看了多少遍?当然,我也是舍不得吃的。
回到家来,看到弟弟,在他面前炫耀一番后,递给了他,看着他捧着吃的样子,我的心里也感觉到了甜丝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