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旅行前,我都不会去做功课,只大体了解一下所要前往地方的风土人情,自然环境,不去细分,一路走去目的地不定,分不了那么细。再制定详细的计划那就成旅游了,保持一种不确定性,带有探险的性质。
当每次有旅行想法的时候,心中就涌起一种难以言明的激情。真是让人既幸福又苦恼,幸福的是可以去看这个世界,苦恼则因为整夜难眠,稍想平复心情,又似波涛一样气势汹汹起来,浑身充满了能量。可在路上,这两种心情就全然无存,取而代之的事疲累与坚持,一种强硬的心态,不服输,不回头,环境越苦越想要去挑战。
时近中午一点钟,早晨没吃饭,饥渴感加重,取压缩饼干以充饥,一大瓶矿泉水咕嘟咕嘟喝下去,饥渴感稍减。阳光太盛,躲在天桥洞下避阳,坐在护栏上,与同伴闲聊,互开玩笑。直直的青藏公路上竟无一车辆来往,如此空旷与辽远,苍茫茫的寂静感,真想出点什么动静可以打破这令人心慌的午后。
歇了不长时候,刚跳下护栏准备徒步继续往前走。从岔路驶过来一辆车,车头是解放牌,挂的是挺着大肚子的罐车。因为早已见过,我知那是装有水泥的。我常形容那种罐车像是生产期的母猪,每次见到都会跟身边人问一下像不像!往往都以发笑作答,这就足够了。
车停在桥洞下,司机大哥绕车转了几圈,用脚踹踹轮胎,往上面浇点水,或蹲下检查车底。我们赶紧向前去问需要帮忙吗?司机大哥说没什么故障,按时检查而已,你们要去哪?我说,我们也不知道今天要到哪,只要是这条路的方向就可以。司机大哥说,那我载你们一程,差不多百十公里吧。我们忙说谢谢。
车启动了,在路上行驶着,车速不快。阳光强烈,前玻璃窗挡不住它的热量,发动机的响声,颠簸的路面,让人昏昏欲睡。背包放在腿上,双手抱着。头抵在右侧车窗上,就这样睡了去。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猛的一晃,头磕在背包上,倒也不疼,就此完全清醒,睡意全无,疲累依旧。车辆继续行驶着,到了一段路,车辆开始渐多起来。与司机大哥闲谈,问及我们为何用这样的方式外出?我回,找苦吃,找罪受。司机大哥微笑不语,拿出吃的喝的,让我们不用客气。我笑着一一拒绝。常年在这种高原地区开车,我知其苦累。
大卡行驶到一段山路地段。拐弯处极窄,两边山上突出两块岩石,似要伸向路中间,忙掏出相机,拍下着奇诡的自然画面。向下望去,是一大片干涸的河床,露出干裂的土地,很深,看上去极其可怕。车辆拐弯要小心,最低车速,互相让车才可安全通过,在这条路上真急不得。心情也随着这条路忐忑不定,所幸这段路不长。通过之后复归平坦,心情也变得平实。又过了一个小时,司机大哥到了他要去的地方,就在离青藏公路不远处,我们在路边下车,就此分道没再见。
我们继续往前走,这里有几个水泥厂,因地制宜,开山碎石方便。在路上走着会遇到几个工人,倒也不觉得无聊了,不时就主动上前攀谈几句,就继续赶路。看远处的云和山,云幕低垂,越往下的云层越厚重,浓的发黑,往上较青蓝,山被云一衬托,有一种遗世独立的荒凉大气感。太阳要下山,落日余晖染红了半边天,更添一种悲壮感。我们走,走过了位于我们头顶上穿山而过的青藏铁路。
有一辆越野车,慢慢向我们靠近,停在我们身边,车窗放下,问我们去哪?我说,去哪都可以,沿青藏公路就可以。司机大哥答应。我们拍拍身上,欢快的跳上车,放好背包,心情稍微平复,又畅聊起来。司机大哥说,你们要先跟我们去个地方,你们不着急的话。我说,不急。司机大哥接着说,今晚你们只能在纳赤台住下了,我们就到纳赤台。我说,都可以。车来到了高压线路网这里,他们下车检查线路,我因好奇,亦跟随其后。粗大的电网一根根的连接在头顶上,能听到电流声滋滋作响,倒也不害怕,抬头往上瞧着。只是后来想起来觉得场景挺怖人。
纳赤台是何地方,来此之前全然不了解,只在车上听司机大哥说了说,倒也没在意。大哥放我们在纳赤台水文站,只此这一个地方可以住人,无从它去,就在此住下了。放下背包,寻一个小餐馆,吃了一碗肉丝面,分量挺足,肉丝也不少,一碗热面下肚,遍身的温暖。让我惊喜的是,水文站旁边就是昆仑圣泉。向来就喜欢神话故事,不期然而然的遇见更增其一点神秘感。当时圣泉还在修建中,以后应该就是一个景点了。圣泉在一个八角亭下,汩汩冒水。施工人员说圣泉的水,取出可直接饮用,王母娘娘就喝这水。我也只是笑笑,我相信,但我不喝。沿着铺在河上的木板桥走,云与山与建筑完美相融,天色黑了点,有种游园惊梦的氛围。昆仑山矿泉水原生产厂也在附近,走去看,已废弃。牌子不是多么破旧,新厂址在何地,没去了解。
就这样在附近玩闹到了天完全黑下来,回到纳赤台水文站的房间。屋内只两张床,靠门边一张,门对面一张,门关不严,窗户是纸板糊上的。只在值班人员屋里有一个大炉子,烧的通红,其它房间皆不供暖。被褥也不知是多久没晾晒过了,一股霉味。也不能作它想了,将就着和衣躺下,把所有衣物盖到被子上,抱紧这床令人厌恶的被子,好让自己暖和点。睡到半夜,被冻醒了,靠床边的纸板处传来一种奇怪的响声,像是有人在敲打纸板,一会又用手挠似的,一会又哧啦哧啦的响,不住声,很长一段时间。心里开始发毛,胡思乱想起来,不像是风,楼下那间房也没住人,是路边小餐馆?深夜哪有人吃饭啊!反复的想着,自我恐惧感更盛。也是极疲累,想着想着就睡着了,保持一种姿势不敢动。
半夜又被吵醒,有人入住里面的两张床,门被打开,一股大风吹来,同伴毫无动静,睡得很死。我迷糊着睁开眼,有人来回走动,下去关上门,旋即闭上眼耐心等待着一切安静下来。等他们手续办理妥当后,他们都睡去了,我也睡去,怪声还是有,人多点,心也较之人少安稳点。一切安然,沉沉睡去,一觉到天明。
晨起,跟随管理站工作人员去查看温度表,做每天的记录。在六月,那里的早晨却像是冬天。回到二楼收拾背包,站在窗边看对面的山,光秃秃的山不生一棵草,那真是纯土山,有几只野驴出没,青藏铁路穿山而过。
背起背包,走出水文站。找到一家开门的餐馆,吃了几个热包子,喝了一碗热粥。吃饭时,天已飘着小雪,我们决定在下雪天赶路。经过兵站,一辆辆军车整齐排列着,他们也要出发了。车开出兵站,在青藏公路上排成一条长达将近几十公里的长龙,我们站在路边,看他们慢慢经过。
我们继续再走,雪越下越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