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去工地办理手机卡，实名制时，看到一个工人身份证上赫然写着“刘小笨”，我的眼睛立刻一亮：多好听的名字啊！
我儿子两岁时，穿一双“笨笨熊”运动鞋，像极了大熊猫憨憨、可爱的模样。心中的喜欢无以表达，便想给儿子取名“周小笨”。家人一听直摇头，难听极了，不好，不好！
我退让了，我终究没有“刘小笨”父母的特立独行，让“笨”堂而皇之成为我儿子的大名，只能私下里把“笨”当作他的小名。
名字只是符号，无所谓好坏美丑，只是有钱难买心头好。儿子己成长为健硕的青年，我喜欢的“笨”终究不能成为他的大名，难免有遗珠之憾！
02
上小学时，除了书本，没有一本课外读物，小街供销社门口的小人书书摊就成了我最向往的地方，1分钱看本薄的，2分钱看本厚的。
过年那几天是最富有的日子，积攒下来的几元压岁钱都奢侈地给了书摊。
那几天也是最自由的日子，母亲由着我在书摊边从早待到中午、从中午待到天擦黑。平常的光景，放学到家总有干不完的活，搓麻绳、割猪草之类，母亲给安排得满满的。只有偷空溜到书摊边看一会小人书，又泥鳅一样悄无声息地溜回家，倘若时间太长，母亲发现会骂人的。
读初中、高中时，我的作文经常被老师当作范文在课堂上讲解。我心里洋洋得意，可以尽情地把自己的喜怒哀乐变成文字。
走上社会后，为烟熏火燎的生活忙，为一地鸡毛的日常忙，把书本和文字渐渐抛诸脑后。再回头，青山依旧，而我两鬓飞霜，下笔凝滞枯涩，断句难成章。
看到别人行云流水洋洋洒洒的文字，我是隔江观望，徒有羡鱼情。我知道，终其一生，我都不可能写出皇皇巨著，再怎样努力，也只能做个平庸的码字匠。
终其一生，文学殿堂于我，永远是高山仰止，远远的，在它处徘徊。
03
我家有三间老屋，前有池塘，后有小河。春去夏来，池塘里荷花争艳，艾叶飘香。冬走春回，小河里鱼虾跳跃，篙草摇曳。
勤劳的父母，早起晚睡，在房前拾掇瓜果蔬菜，郁郁葱葱。在屋后种植树木花草，蓬勃茂盛。
我们一家人在这里喂羊劈柴，烧火生炊，面朝大河，春暖花开。
突然之下，老屋要拆除搬迁。在这里，我从羊角辫女孩走到油腻中年，所有酸甜苦辣的记忆难道都要像随风飘散的蒲公英，既丢失来处又迷茫于去处？
搬家的前几天，我那特别多愁善感的年迈的母亲变得沉默寡言，有时会在门前屋后痴痴地坐上半天，一句话也不说。
我们兄妹几个各自有了自己的新家，而老屋是父母的安身立命之所，甚至与他们成为骨肉相连的生命的一部分。两位老人内心深处的隐痛，我又能体会几分？
新房安置时，我正为生活中的一地鸡毛而焦头烂额，一念之差，竟然同意哥哥放弃回迁房的决定。
自此以后，搬到别处居住的母亲像是被抽取了一部分筋骨，身体大不如从前。等到回迁房被别人购置入住，我才醒悟，来不及了。
每次回家，近屋情更怯，我只能远远地观看，原老屋住址上新的住宅楼拔地而起。物是人非，朱颜辞镜花辞树亦是另一番光景了！
那曾经粼粼的青砖红瓦，斑驳的木格门窗，连一个背影也不曾给我留下，成为一个遥不可及的梦了。
04
20多年前，交通学校即将毕业，学校规定毕业设计和毕业论文二选一。我选择难度小的设计，避重就轻是本能。
计算、作线、绘图，一番精耕细作，我的设计提早完成。无事可做，突然心血来潮，也来写篇论文测试一下水平如何？
于是跑图书馆、查资料，也是一番字斟句酌，论文如期完成。
令人没有料到的是，我的设计和论文均取得“优”的成绩。论文答辩现场，好评持续，掌声不断，白发教授连喊几声“好”。
第二天，班主任叫我到办公室，问我是否愿意留校任教。不，不，我不假思索地直摇头，我不要做老师。
年轻气盛的时候，论文和设计能拿全优，便是觉得有浑身的本事，不去社会上大显身手着实可惜。
社会上的几十年跌跌撞撞，没能大显身手，倒是撞得灰头土脸。一番披沙拣金之后，才真正明白教师是多么温暖宜人的职业啊！
教书育人者，这厢洗手做羹汤，那厢诲人子弟不倦，既可渡人又可渡己，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纵然教师这一职业如初恋般美好，以我今日老妪之身，注定无法望其项背的了，只有徒劳地挥手自兹去！
05
人生过半，韶华早已不再。悟已往之不谏，总有未能达成的心愿，总有未能实现的缺憾。
著名作家周国平说，人生皆有缺憾，有缺憾才是真实的人生。那种看不见人生缺憾的人，或者是幼稚的，或者是麻木的，或者是自欺的。
最后敲黑板划重点：明天起该为工作跑工地跑工地去，该为三斗米奔波奔波去，就让那些遥不不及的梦想成为天上的星星，夜夜照你好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