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分田 (六)
周大有看到陈清水回来了,笑嘻嘻地走到他的宿舍里,开口就说:“陈镇长,我给你带来了一个喜讯,愿意听吗?”
陈清水听后笑笑,他已经明白周大有要说的喜讯是什么,便说:“喜讯人人爱听,请讲!”
周大有说:“我觉得这事你可能已经猜到了,估计小赵已向你透露了风声,对吧?那我也要郑重告诉你。这不,我刚从董大嫂家回来,董姑娘的事我打听了,她还没有说婆家,正待字闺中。我探听了一下董大嫂的口风,她说很喜欢你,打算把女儿介绍给你,不知你同意不同意?”
陈清水听后脸微微一红,回答说:“我同意,没意见,请董婶儿放心就是。董姑娘是个好姑娘,我求之不得!”
周大有眼睛一亮,一拍大腿,高兴地说:“我感觉也是,董姑娘与你就是天生的一对。有句话怎么说的来?人的命天注定。不是,是什么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对,还真是这样,你俩就是有缘人,一说就成。这下好了,我的大鲤鱼吃定了。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我当家。我还有个建议,关于你们俩结婚的事,我的意见是等到解放大军打过长江就给你俩张罗喜酒,这也是李厚志的建议。办酒场就不回你家了,在这里举办,省得我们跑来跑去。到那天把你妈、二弟,小妹还有至亲都接过来,再加我们所有人一起热热闹闹,多好!”
陈清水说:“你们看着办,我相信你们。不过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要张扬了,办酒宴的事更不要再提,事情还不知回头朝哪,到时候再说不晚。我们现在的主要精力应放在工作上,不是我的私事上。这里土改刚刚结束,还有许多后续事情要干,还有许多工作要做善后处理,还要稳定社会秩序等等,不能因为个人私事耽误了工作,更不能喧宾夺主。切记!”
“好的,记住了。工作的事一定听从你的安排,你说咋办就咋办,个人的事也不能抛到九霄云外,最好两者兼顾。”周大有说。
小赵一直在一旁笑嘻嘻地听着,没有插话,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他才向周大有伸出大拇指,然后又点点头表示满意。
晚上,陈清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他想了许多许多。他想到从前自己十几岁就跟着父亲去黄河北逃荒,一家人颠沛流离,吃尽了苦头,今天总算熬出了头,结束了艰难困苦的日子,可父亲过早离世,没能看到今天的好日子。这是自家莫大的遗憾。陈清水想到了父亲,眼角里闪出了泪花。他翻来覆去睡不着,一直到公鸡啼晓他才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一早陈清水又早早起床,他吃过早饭想着应该去各村转一转,看看分田后农村的变化,也看看老百姓生活有没有起色。他叫上小赵,每人带了一军壶开水便出发了。
他们首先来到杨村,这里曾经是分得土地而农民们不敢接受的地方。今天这里已经大变样,只见满坡小麦绿油油一片,长势非常好。一些留作春种的地块里也有人正忙着深翻。陈清水看着眼前的情景满意地点点头。
两人一边看一边走,他们刚刚来到离村庄不远的地方,迎面碰见 一位中年妇女。只见她胳膊上挎着讨饭篮子,手里领着两个衣衫褴褛的孩子正向村外走。
陈清水走上前去问:“大嫂,你这是干嘛去?准备讨饭吗?”
大嫂说:“是呀,不讨饭咋办?家里没有了粮食不能饿肚子呀?大人还好说,孩子们受不了。”
小赵说:“你们没有分到土地吗?”
“分到了,可庄稼收成不好,去年种的大豆、谷子产量极低,亩产百十来斤,哪够吃的呀?”妇女说。
陈清水听后说:“大嫂,你是种错了庄稼,去年大旱不该种谷子。有数的,旱收芝麻涝收谷,去年雨水稀少,种谷子肯定收不好,哪能不挨饿?以后注意,要想不挨饿,最好是多种地瓜,虽说地瓜不是好口粮,可产量高呀!”
“谁不是这样说来?我家当家的就是个拧种,不听人劝,坚持种谷子,结果遭了殃,家里很早就没饭吃了。”
听到这里陈清水说:“那你们娘几个就快走吧,多赶几个门,多要点吃的,渡过难关。”
大嫂点点头领着两个孩子走了,陈清水看着娘几个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
陈清水与小赵又继续向前走,他们来到村东一块地头上,只见一位大叔领着一家人正在深翻土地。他们夫妻俩在翻地,几个孩子在翻起来的土块上扒拉荒草根,一家人忙得不亦乐乎。
陈清水走过去问:“大哥,这块地怎么没种冬小麦?”
“没有,小麦产量太低,收不了多少粮食。我看这块地地势高,开春种上一块春芋头错不了,芋头产量高,多收一些最起码饿不了肚子,你说是吧?”大叔说。
“对呀,你想得对,我们眼下就是想着如何解决不饿肚子的问题,其他的都是次要的。大叔,你是有头脑的人,你会种地。”陈清水说,“大叔,我还问你点事,你们村自从分地以后,那些地主富农都很老实吧?没谁闹事吧?”
“没有呀,他们老实得很。我们村三天两头地开批斗会,他们躲还躲不及,哪敢闹事?他们走路都不敢走大街,大气都不敢出,整天怕得要命,没谁敢闹事。”站在一旁的大婶说。
陈清水听了笑了笑,他向大叔大婶摆摆手说:“你们忙,我再去别处走走。”
陈清水说完与小赵一起走进村里,他要实地看一看村庄里发生的变化。俩人在村里走了几条街,陈清水感觉无论从房屋的改建还是人们的穿着上都比分地前有很大变化,这让陈清水很满意。两人在村子里过了一会又走向另一个村子,直到太阳快要落山他们俩才返回驻地。
时下季节已是立冬,天一天比一天冷,农村开始进入冬闲期。这时候不少村庄的农会为了巩固土改取得的成果 ,防止地主富农不甘心失去土地翻旧账,便组织村民召开批头会,会上让一些苦大仇深的穷苦百姓上台控诉地主富农的剥削罪行,并声讨他们欺诈百姓为非作歹的劣迹,说到动情处有人还要对一些地主施以拳脚甚至用刑,因此许多地方出现了重伤人或打死人的事件。
这不,一天陈清水刚吃过午饭,李厚志便急急忙忙地走来,他来到陈清水面前说:“看看吧,又出事了,许堰村斗地主死了两口人。徐姓地主岁数大了被村民吊打致死,他的老婆看到老头子死了也上吊自杀。老地主有个亲戚是我们政府口的人,他把这事反映给了微县县委,县委指示我们要对此事进行妥善处理,努力减小负面影响,并建议给当事人一定处分,以平息地主家人的怨气。”
陈清水听后皱了一下眉头,说:“这事不好办,啥叫妥善处理?老百姓常年遭受地主的剥削压迫,今天翻身了想出一口恶气,结果行为有些过火造成了失误,怎么处理他们?当然,打死人是有些过分,可那是jiejidouzheng,就是你死我活。当年guomindang人不是随便屠杀gougchandang吗?谁又说他们做得过分给他们处分了?这事不好办,不好处理。前段时间出了一件类似的事,刚平息了,这又出一件,真是麻烦!也是,这些老百姓是有些不顾分寸,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太不顾后果,这种事态不能再任其发展下去了,应该给与适当控制,以后再也不能出现这类事情了。你说说,对这件事怎么处理好呢?我听听你的意见。”
李厚志说:“我也不知道,依我看要不这样。”
李厚志说出了他的办法。(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