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村里总有人患上“癔病”,一旦听到这个词,作为孩子的我便觉得充满了神秘感,心里涌现出既兴奋又害怕的感觉。
有一天刚放学,堂弟看到我便说“姐,老婶患上了癔病!”我赶紧跑到老婶家,屋里屋外挤满了人,只听到有人在述说“是去干农活的路上,经过坟地时,跌在了那里!”“哎,你说她干嘛绕近道呢,肯定是被有造化之物给迷上了!”我使劲挤进去,想看看癔病到底是怎么回事,结果只看到老婶躺在炕上,眼睛闭着,似乎耗尽了力气。
接着便听到一些传说“老婶现在虽然神志不清,但非常爱吃鸡肉,甚至给她一整只,她几乎瞬间吃完,就把鸡骨头扔在地上,肯定是被有造化的黄鼠狼给迷住了。”这些很有画面感的传说,甚至使我对“癔病”着了迷,居然有一种外界的力量能够影响人的身体,改变它原本的认知。我几次央求母亲带我去看老婶,母亲总是以小孩子不应该去为理由拒绝了。
在我深感失望之时,突然听说老叔要在晚上请“大神”做法给老婶治“癔病”,我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吃完饭我便跑到老叔的院子里,院子里的一片空场已经布置了一张桌子,上面还点燃了几根非常大的白色蜡烛。空场周边人已经很多了,尤其许多小孩子很早就来驻守了。但是“大神们”迟迟没有出场,等月亮爬上了树梢,终于开场了。
只见有三个“大神”,其中一个衣着装饰怪诞和华丽,帽子一圈贴满了写着奇怪文字的长白飘带,腰间更是挂满了彩色飘带,并别着一把剑。走起路来头上白带飞扬,腰间彩带旋转,自有一种气势,任谁都了解他是“主神”。另外两个打扮较寒酸,仅穿了带有彩色飘带的裙子,腰里系着不大不小的鼓。随后,两位“次神”便开始在场地两侧敲起鼓来,而“主神”嘴里念念叨叨,手从他的衣服里面不停的拿出各种各样的镜子,脚也在不停的跳着。围观的人们开始指指点点,小声评论着“大神们”的衣着和动作,小孩子则都不再敢乱跑,紧紧的待在家长身边。
过了一会,“主神”像突然拿定主意一般,锁定了一面镜子,不停的对着此面镜子念着高深的词语,频率越来越快,甚至能感觉到他的脸在抽搐,额头也沁出了汗。两位“次神”鼓点越来越响,越来越紧,像是在比赛一样。人们也都感受到了紧张的氛围,屏住呼吸,好像在期待着什么。终于“主神”拔出剑,剑指镜子,大叫一声,然后将写满奇怪字体的纸条在蜡烛上烧掉了。
围观的人群像得到了指示般忽的一下散开了,重新开始说笑起来,小孩子也活泼了起来,而我想着明天见到老婶,她会健康如初,便也愉快了起来。
第二天我去看老婶,首先看到大门正中间镶嵌着昨天晚上的那面镜子,走进去发现老婶并没有在家。有人和我说老婶去医院了,昨晚“跳大神”并没有起作用。
过了几天,老婶从医院回来了,她见到我只会傻笑,不认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