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门口有棵还算大的泡桐树,每年春天花期到了,打开窗户就能闻到那一层层的粉粉香气。
小时候总是时间多些,花开了就在地上挑捡那些落下来的,找找哪一朵花心里还有剩下的蜜糖,真的蛮甜的。花期过完了,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就能半夜打着手电在树干上找到蝉脱,或者正在准备羽化的蝉,当然要在羽化前抓起来,热油一炸,撒上椒盐,城市长大的人理解不了的。时间接着往前跑,越发炎热了,它蒲扇大小的叶子正好当个帽子,再往后帽子黄了,落光了,光秃秃的枝丫上挂上一串红红的鞭炮,噼里啪啦声里,一年就这么过去了。
可是慢慢的长大了,我也不再去留意那颗泡桐树了,总是很忙啊,每年的花期也不再留意了,背着书包骑着自行车碾碎了一地的花瓣,匆匆上学,放学。那有心思去理那颗树了。
后来上了大学,时间终于走累了,我也慢慢悠哉起来,学校种了一片泡桐树,每年寒假后开学用不了多久泡桐就开始轰炸着每个人的鼻腔和眼镜。学校的泡桐似乎比家里的长得好些,开花也是成片,淡紫色厚厚的一层,香气也浓了不少。突然想起家里的那一颗泡桐,想来也在开花吧。明年看好了,反正也不远,坐火车一会功夫就到家了,嗯,明年回去看看吧。
于是就这样每次学校的泡桐开花时我才想起家里的那颗,错过了好几次花期。好在植物是很坚强的植物,风吹雨打的总是活的很好,又不是什么稍纵即逝的东西,一棵树能活好久呢。总是能看到的。
后来毕业了,再后来跟他分手后我回家了,第二年春天有次下班的路上,我看到医院里的泡桐都开花了,突然想起那些错过了好几次的花期,可是当我走到那颗树下,看到的只有光秃秃的枝丫,我的泡桐已经枯死了。
后来我问邻居,这树啥时候枯死的,有人说是去年,有人说是前年。没人留意过。后来听说几年前修路,伤了根,然后就越来越不好了,最后不知什么时候就枯死了。
原来植物也是很脆弱的,只是最脆弱的地方你看不到罢了。
我不记得自己错了多少次它的花期,因为我觉得花期这东西,明年还会来的,等着就好了。可惜时间不是怪盗基德,再动手前会留张卡片通知你。
那棵树的命运比它的花语还要可怜,它始终没能再开花给我看。也许我们都上时间的当,一天天,一年年,春夏秋冬,四季反复,似乎是个轮回一样。其实我们都错了,不要相信时间的话。
我太自信了,我以为那棵树就在那里,跑不了的,一次次任性的想着反正明年还会开花的。原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那棵树就偷偷死去了,连个招呼都不打。
最后我还是错过了那棵树的花期。
只留下一具植物的尸体。
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