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有蔓草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
有美一人,婉如清扬。
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诗词大意是,野草蔓蔓连成片,草上露珠亮闪闪。有位美女路上走,眉清目秀美又艳。不期而遇真正巧,正好适合我心愿。
野草蔓蔓连成片,草上露珠大又圆。有位美女路上走,眉清目秀美容颜。不期而遇真正巧,与她幽会两心欢。(以上摘选自百度百科)
这首诗,选自《诗经·郑风》,第一次听,是在微信群中听郦波老师的音频。初听之时,让我想起了《静女》,都是多娇俏而美好的女子啊。
尤其是郦波老师对“婉”字的解释,真是太令人神往了。想来如果在清晨,露珠清澈,嫩芽初绽的蔓草旁,遇见“婉如清扬”的女子,该是多令人心醉啊。
那婉转的眼睛,和晶莹的露珠,多像啊,蔓草、露珠、女子婉转的眉目,简直融为一体,这样一副画,真是不愧“诗中有画,画中有人”。
听这首诗的时候,我总是想起家中苗族同胞的跳花坡节。我并不是少数民族,对于这个节日的来历也总是不太清楚和准确。只是老辈人曾说,在跳花坡所在的羊场,曾有一对年轻男女,因为爱情不被家中所认可,在这里殉情。
这跳花坡节日,就是为纪念这对男女的。
这个故事的来历,已然不可考。只听得家中大哥曾说,他们少年时参加跳花坡节,就是去看姑娘的,苗族少女们会穿得很美。在青山中穿行,一男一女如果相互对眼了,一见钟情,就会携手走进羊场的青山松林中。
这岂不是,就是《野有蔓草》中的“邂逅相遇,与子偕臧”吗?
家乡的习俗,竟然能与几千年前的《野有蔓草》,竟然超越时空,遥相呼应。
这或许正是,诗歌之伟大处,之隽永处!
然而,在今天之前,我对这首诗的所有领会,可以说,所有的理解与故事,都来自于人,来自于那个“清扬婉兮”的少女。
我是将之作为情诗而读的。我因数千年前的爱情,与今时的共鸣,而激动,而欢喜。
今日,我在看梭罗的《瓦尔登湖》中“简朴生活”一章时,当读到“要观赏的不仅仅是日出和晨曦,如果有可能,还要大自然本身!……这些东西像露水一样,很容易就会在太阳底下融化。”这两段之际,我却莫名再想起《野有蔓草》。
众所周知,比兴手法是《诗经》中很重要的手法。这首诗也是如此。“野有蔓草,零露漙兮”也使用了这样的手法。
这手法多美,晶莹的露珠、青青的蔓草、清婉的少女。然而更多解读,都是以少女为主题。露珠、蔓草,都是为少女而服务。读到梭罗这一段描写之际,我却灵光一闪,如果描写少女,是为了晶莹的露珠、青青的蔓草,为了那些永恒存在,却极为短暂的“清晨、盛夏、寒冬”,为了“期待着能捕捉到一些东西,尽管我的收获并不多”,尽管“这些东西像露水一样,很容易就会在太阳底下融化”的美丽大自然呢?
我忽然更深刻地感受到了此诗之美。以露珠与蔓草喻少女,少女何尝又不可用来比喻露珠和蔓草呢?比兴手法,为何不可以互为比兴?
她们同样青春、同样晶莹,同样绽放在看似青涩,又最美的青春岁月里。
露珠短暂,青青的蔓草,也是短暂绽放。少女“清扬婉兮,婉如清扬”,可对于人的一生来说,能被称为少女的时间,同样短暂,却无比美好。
以少女喻露珠、蔓草,以与心上人“一见钟情”的少女去喻春日晨曦的蔓草与露珠,何其的美妙,我们与美好的春景相遇,不也正是与最心爱的人相遇吗?
我不禁停下笔,合上书。我的眼前,似乎瞥见了在青山松林中唱着美妙歌曲的苗族少女、瞥见了千古之前在蔓草露珠中清扬的少女,更瞥见了那每一次季节轮回,都一样晶莹、又短暂绽放的露珠,瞥见了青山松林中的蔓草,瞥见了千年前的蔓草,千年来的蔓草,今年春的蔓草。
我不禁吟唱起“野有蔓草,零露漙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久久为之沉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