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窗外飘起了雪,雪花不大,给风吹着斜斜从窗前飞过。遥想家乡的山乡,想必也开始渐渐染白。若无闲事在心头,雪天是最适合出去走走。 雪正下的时候,得戴上帽子,向静僻的山路行去。那儿少有人行,雪迹都是新的。眼见得落完叶子的枝枝叉叉,慢慢从干枯的褐色变成洁白,便有着不同于春天绿色的另外一种意味。往常看惯的山水,在雪里都有了新的韵致。山是茸茸可爱,水是静静可喜,因为雪把一切不美好的东西,都掩盖了,变不见了,留下了童话一样的梦境。天不再是高不可及的,变低了,雪花好像是从没有多高的地方,像蒲公英的小伞一样飘下。高高矮矮的山丘,不再那么坚硬冷峻,而变得圆融温和,潜藏的可怕的生物都歇息了,雪给你铺就了一条只属于你的小道,邀你踏临。山间的小溪呢,本来干涸难看的河道,给雪收束成纤纤一脉,水流无声,薄冰晶莹,装点着山弯田畔。一树一树洁白,蓬蓬勃勃绽开,从身边的槐柳,半山的青松,一直到崖顶的古柞,都好好地站在那里,一如往昔。 当我在雪地行走,山风卷雪,沾到眉上、睫上、额发上,就像老了一样。多少年以后,还记得飘过的一场场雪吗?能记得一切事情,只是心里,再没有了当日当时的情绪。曾经是那个安静懂事的孩子,下雪的时候,和妹妹在院子里踩雪,一脚踩下去有膝盖那么深;曾经是那个腼腆寡言的少年,下雪的时候,和朋友走过白茫茫的菜地,还在谈论着雪山飞狐;曾经是那个迷茫困惑的青年,下雪的时候,在遥远的北国,找不到人生的方向,一个人在夜里的冰场溜跶;曾经是那个低调内敛的大叔,下雪的时候,乘着酒意,带了相机,去到离家不远的郊外,记下那些让你触动的画面。现在呢,被岁月打磨成了温润如玉的人,又见雪飞,过去的种种,都可以化作淡淡一笑,丢在风中;又有绵绵不绝的渴望向往,像火焰腾腾。 可以蒙头袖手在雪里行走,把耳机声音调得很大,让喜欢的旋律激荡心跳;可以在雪落的夜晚或者早上,灯下看几页喜欢的书,年少时迷恋过的泛酸的文字已经不能感动我,现在我要看一些有关生命根祇的东西;可以随手拿个相机装兜里,在雪野或者闹市转转,用只有我才能注意到的视角,留下美好的画面;可以写诗,写文字,写信,写笔记,用这半生为别人作嫁衣的思维和情感,写一些只为自己和爱人的东西;可以和好朋友对雪而处,你喝茶,我持酒,聊聊相识以来的悲欢…… 这一切,都得天下有雪。所以,让雪片变得更大些吧,让北风吹得更凛冽些吧,让这个世界,被白色笼罩,让我们一起做点喜欢的事情,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