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为何做不出自己的操作系统

前几天看新闻,Google正秘密研发一款新的操作系统——Fuchsia。

Fuchsia,是由Google公司开发的继Android和Chrome OS之后的第三个系统,通过已在Github中公开的部分源码可以得知,Google对于Fuchsia的说明是“Pink(粉红)+Purple(紫色)=Fuchsia(灯笼海棠,一个新的操作系统)”。它不同于安卓使用的Linux内核,而是采用的比较新的Magenta的内核。该系统与当下Android相比,无论是存储器还是内存之类的硬件要求都大幅降低,可以看出这是一款面向物联网的家用电器用的系统。另有消息称,该系统的UI用户界面层使用的是Dart语言开发的Flutter,渲染器是Escher,应用程序框架是Mojo。

底下留言一片,很多人说为什么国外随随便便就能做出一个操作系统,而中国就不行,没有一个自己的像样的操作系统。正好我是一个做技术的,部门也正好在做一个移动端的操作系统,我想我可以说两句。

首先,操作系统是一个投入大,难度高,周期长的项目,如果高层没有长远的眼界,公司没有雄厚的实力,是根本想都不会想要去做一个操作系统。那么做一个操作系统回报大不大呢?绝对大,几乎没有任何一个单独的软件的价值能够大过一个操作系统,而且几个国际巨头公司,都有自己的操作系统,如微软的windows,google的android,苹果的ios。国内一些巨头公司也在做,比如阿里、腾讯等,一些政府机构也意识到了操作系统的重要性,也有过一些国产操作系统,比如麒麟。

那么为什么国外的一些操作系统可以如此风生水起,而国内的一些操作系统却默默无闻呢?因为操作系统不仅仅是做出来就行,想要发展起来,不能单单靠一个点,得靠一个生态!一个操作系统的API好不好用,关系到它的开发者多不多,关系到它上面的应用多不多。一个操作系统和硬件配合如何,关系到它使用起来流不流畅,体验好不好,关系到它的用户多不多。所以说,做操作系统,需要经过精心地设计,绝对不像其他软件一样,实现功能就行,它里面的每一个功能点的优化,每一行代码的优化,对于应用开发者或者用户来说,都是十分重要的,所以操作系统可以说是最精致的软件。

国内为什么开发不出操作系统这样精致的软件呢?

首先是环境。中国有句古话说得特别好: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中国很多公司和企业,大多分为两种,一种是类似国企研究所,工作很安逸,朝九晚五;另外一种就是民企私企,每天冲业绩,工作很辛苦。那么你觉得操作系统应该出自那种企业呢?理论上应该出自国企研究所这种吧,但是可惜这种单位工资偏低,而且里面的员工斗志也不高,大家都过着按资排辈的生活,留不住人才,想要做一个操作系统出来,其实很难!那么民企私企怎样呢,像中国一些大互联网公司,里面牛人一大把,应该能做出来操作系统吧?是的,操作系统只可能诞生在人才聚集的地方,但是可惜互联网公司,是要看业绩,看数据的,而且里面那些员工,哪个不是早上九十点就上班,晚上九十点才回家。每天都长时间工作,哪里还能写出精致的代码,再加上压力大,很多代码也就胡乱拼凑,来回copy了,所以这些巨头公司能够做出操作系统,但是绝对做不出好的!那么国外是怎么做到的呢?国外的企业文化环境和中国的还真不一样,国外的技术人员工作并没有国内这么累,也没有这么拼,但是他们效率很高,因为他们可以有效安排他们的工作时间和生活时间,工作时间就八小时,还包括吃饭午休和开会,可能真正的脑力活动时间也就三四个小时。而在《一个数学家的辩白》一书中,G.H.哈代说过,每天超过4个小时的脑力活动既没有意义也没有效率。

其次是意识。中国人其实潜意识里很看不起做底层技术的人,在公司里,技术稍微厉害一点的人,很容易就被提携为高层,进入管理层,从此就很少做技术了。那么这些技术稍微好点的人,去干什么去了呢?开会,指导新员工,检查产品进度,收发邮件等等,一两个月后,技术就完全跟不上了。但是对于他们来说不遗憾,因为他们的工资翻了好几倍。而在国外,做技术的员工十分受人尊敬,所以很多技术员工根本不会想着去做管理,会潜下心来做技术,而且他们的工资可能比某些管理层还要高。国外这种对技术发展的渴望,对技术人才的培养意识,让它们的技术人员能够长期稳定潜心钻研技术,而这种意识,中国基本没有。

最后就是管理。中国的互联网公司压力实在太大,这种压力是自上而下,贯穿整个公司的。很多管理者其实早就在这样的压力下乱了节奏,而这种节奏一旦乱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我曾经听到过一次进度安排的会议,一个细节特别深刻,其中一个十几个人小团队的主管,在排期的时候,说一个月可以做出一个模拟器,大老板很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小主管面色凝重地继续讲。一个模拟器什么概念,国外一些专门搞虚拟机模拟器的公司,也是一整个公司的技术,搞了几年或者十几年才搞出来的。一个十几个人的团队,一个月,能搞出来?我大概能明白小主管的心理:反正就是做一个模拟器,好不好用,能不能用又没说,也没说不能用别人开源的代码,网上找一个现成的,把样子稍微改改应该就行了。大老板心理:我也知道一个月肯定做不出来好的,但是要赶在XX大会前演示,先拿出个东西来,把会议糊弄过去再说。而这次会议的内容,很可能是另外一个级别更高,根本不懂技术的高管安排的,因为有了模拟器,才能和其他企业谈合作啊。

其实也不光是操作系统,github上很多有名的开源项目,也是国外人做的。极少数国人做的,也是在国外公司任职,比如现在比较火的vue.js,就是一个国人做的,但是人家是在google工作。国外一些公司的技术员工,上班回来,还有多余的精力,可以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久而久之形成一个开源项目,可以造福社会,他们也乐于分享;而中国公司的技术人员,上班回来就该睡觉了,哪还有什么精力去搞开源项目,公司的代码又不能泄露,所以很少有好的开源项目,即使有,也是公司的项目要开源,很少有个人的。

所以中国开发不出好的操作系统,根本不是技术能力的问题,而是从上至下的技术氛围,人才意识,管理方式等等一系列问题纠结在一起形成的一个结果。而要打破这个局面,可能需要政府,企业高管乃至整个中国社会的改变,尊重技术人员,给他们好的环境,让他们能够潜心钻研,可能是最好最快的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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