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每逢过年,真的是有无穷无尽的欢乐
* 第一件大事便是挣压岁钱,这是我们村子的习俗。大年三十晚上兴奋的怎么也睡不着觉,初一早上六点左右就起床了,妈妈做了早餐,来不及多吃,便和小伙伴们一起走街串巷,跑遍整个村子去挣压岁钱,压岁钱每家每户给的都不会很多,一分,一毛,村里的小卖部给多点,每人五毛,然后是平时走的比较近的好友,一块大洋,当然了,爷爷奶奶给的最多,两块钱,我们这些孙辈们都会先磕头,然后说些吉利的祝福语,才能拿到,也有一些比较清贫的老爷爷老奶奶,在炕边切许多瓣水果, 每人拿一瓣。这个时候也是认人的时候,有些老人因为腿脚不利落,多数时间呆在家里院子里,不会走很远,所以我们这些晚辈们他们好多都不认识,给压岁钱之前,先会笑呵呵地问,这是谁家的孩子呀,我们作答后,他们一般都会感慨一声,都这么大了,然后拿出压在腿底,枕头底,或者炕底的叠的方方正正的手帕,取出崭新的压岁钱。其实,这种走街串巷跑遍全村挣钱的活动并不叫挣压岁钱,本名叫挣“卷卷”,所谓卷卷,就是拿白面蒸的馒头,不过被心灵手巧的家庭主妇们捏成了各种动物的形状,或者花的形状,我们出发前都会背上一个书包,挣到的卷卷就放在包里,钱另外放。这样把全村几乎跑遍后,回家已经是十点左右了,正好赶上饭点。记忆中,小时候过年一般都会下雪,到现在我都佩服小时候的自己,和那些和我一样的小伙伴们,天冷,路滑,脚冻手冻,加上村里的人家都住的很分散,上山下沟可得走不少路,我们竟然可以把全村跑遍,这对现在的小孩来说,一定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在当时却也只当是平常事。
* 有了钱,当然要买东西了,我五爷爷很有生意头脑,过年的时候就会进很多好东西,吃的,玩的,对于小孩子来说都是不可抵挡的诱惑,于是,挣到的压岁钱转眼间就跑到他的腰包里去了,不过,我们吃的开心,玩的愉快,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呢?记得很清楚的一件事,有一年过年,我想买手枪,对于男孩子来说,拿一把手枪是很风光的事情,时常会模仿电视里的警察,对着其他小伙伴大喝一声,不许动!可惜,手枪总是坏的太快,这一年,我去五爷爷的摊位上买枪,他吆喝说,这枪是铁枪,质量可好了,我想了想,以前玩的都是塑料枪,要是这把真是铁枪,那威力一定比塑料枪强上一大截,可是又不太放心,摸起来像铁枪,可到底是不是呢?忽然想起自然课上学到的,吸铁石可以吸铁的东西,我就跑回家找到吸铁石去吸,结果,是塑料枪,我很气愤地说,骗人!我五爷爷一看我当着那么多小客户的面这样说,明摆着是砸摊子,也来气了,几块钱怎么可能买到铁枪!吓得我赶紧跑回了家。
* 当然,过年免不了放鞭炮,跟着爸爸到处点香磕头,直到现在,每次闻到香味,还是会回想起小时候的年味。放鞭炮也是一大娱乐活动,将一串鞭炮平分开,我和妹妹一人拿一半,然后一手持香,一手捏鞭炮,一点,一扔,于是,鞭炮声走到哪儿响到哪儿,这样放鞭炮的刺激在于,一定要眼疾手快,尤其是鞭炮的引线很短的时候,一定要一点就扔,不然就要在手中开花了,再后来,这样的刺激已经满足不了我们了,我们将两个鞭炮的引线缠到一起,双响炮诞生了;将鞭炮拦腰折断,露出火药,一点,烟花也有了;一小截香斜着倚靠在引线上,火星离引线稍微有一小段距离,当燃烧到与引线相接时,便炸了,谓之定时炸弹……
* 我们家有一个箱子,时常紧锁着,但每次一打开,就能闻到一股奇特的香味,不知道是混合了哪几种香气,对我有着莫大的吸引力,只是妈妈不让我随便动,钥匙也总被她藏着或者随身带着,这样一来,这个箱子对我就更有魔力了,快过年的时候,瓜子糖果都锁在这个百宝箱中,每次开箱,我就能解解馋,闻闻香气,妈妈还会不时地从中取钱,我和妹妹过年的压岁钱就被她“代为保管”在其中,这个箱子是如此的神秘,它的形象以及我对它的渴求都成了童年最难忘的回忆。
我是十二岁的时候离开生我养我的小村庄的,从那以后,我在外求学,拼搏,村庄被我,被现实抛在了身后,离我越来越远,童年的记忆也渐渐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被尘封,我只有在每年暑假和正月初几才会回家小住几天,当我看到,小孩子们还在放鞭炮,还在点香磕头,还在拿着手枪当警察,而我也早已可以随便打开箱子的时候,美好的回忆才会随着鞭炮声,箱子中的香气慢慢飘出,但是,所有的美好都只能回味,难以再体验了。今年回家的时候,看到堂兄家的小孩放鞭炮,我教他玩各种花样,看他依然像我小时候那般欢乐,可是我却难以与他共同分享,快乐只是他的,我什么也没有。我渐渐明白,所有的美好其实从未改变,它们还在那儿,还可以重现,只是,我的心境已变,我的内心已经难以再被一颗糖果满足,百宝箱也只是一个普通的木箱子,不再是充满魔力的小世界,容易被满足的内心现在被各种烦恼所填充,根本容不下一份纯粹的无忧无虑的欢乐。
但是,又何必伤感呢?不能重新体验又如何,我们起码还有回忆当时时嘴角的微笑,这不也很开心吗?我们何不像小时候那样,只顾享受当下的快乐,将来回忆现在,也会有如现在回忆当时的开心,正是所谓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