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蓉)
妻妾成群,这个成语用得好。妻妾两字,一是突显了传统社会的夫妻制度,二是体现出在中国古代的传统社会中普遍存在的等级观念。妻妾成群,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这个标题可以说是极贴切的了。
再说文章,记得在小说开头就有一段这样的话“仆人们正在井边洗旧毛线,看见那顶轿子悄悄地从月亮门里挤进来,下来一个白衣黑裙的女学生。”一个“悄悄地”,一个“挤”,两个词一下子就把一种仓促的和不为外人道的意味表现出来。为什么要悄悄地,这又对应了文章标题,因为颂莲只是个妾,既然是妾,自然要悄悄地来。而“挤”字就更形象生动了,挤进一个东西里说明两个本不该或者说本不相容的事物硬是凑在了一起,所以才要用“挤”这个很用力的词,也从侧面说明了颂莲,这个本该在大学里读书的女大学生,与陈家大院的格格不入。而作者在后面又故意点出颂莲用衣袖擦汗又好像是在说明为什么颂莲会来到这陈家大院,为后文埋下伏笔。
而后文中,在被陈家仆人嘲笑之后颂莲的反应以及作者对颂莲的外在描写又从语言上刻画出颂莲的个性。“大概就是这时候颂莲猛地回过头,她的脸在洗濯之后泛出一种更加醒目的寒意,眉毛很细很黑,渐渐地拧起来。”这段中的“猛地回过头”、“醒目的寒意”、“眉毛很细很黑”、“拧起来”无不在声声告诉我们,我们的主人公颂莲,并不是个软弱和善好惹的主。甚至她是一个极有气势,略显刻薄的人。在她将要离开的时候她又说了这样一句话“我是谁?你们迟早要知道的”。她不愿意告诉那些仆人她的身份,纵有生气的意味在其中,我想也体现出颂莲那种傲气的性格以及在她自己心中根植的等级观念。颂莲虽然是妾,但妾也是主,而那些人只是仆,主仆有别,在颂莲看来自是不同的。在我看来,这一场相遇和对话已然为后文中颂莲与雁儿的矛盾和对抗作出了一些解释。
在陈佐千领着颂莲去见大太太时,陈佐千对大太太念佛经的评价又一下子让人看到了大太太的特性。陈佐千说,“什么信佛,闲着没事干,滥竿充数罢了。”一句滥竽充数就完美地将大太太的那种虚伪做作极会隐藏自己的特性展现出来,不是菩萨却非要作假菩萨,表面是人,实际则是披着人皮的鬼。
而当颂莲要求雁儿洗头时,对雁儿反应的描写则体现出雁儿与颂莲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同时也写出雁儿执拗倔犟的性格。那段中有这样一句话“雁儿端了一盆水在海棠树下洗头,洗得委屈,心里的气恨像一块铁坠在那里。”气恨如坠铁,可见雁儿对颂莲不是一般的不待见,不是一般的厌恶。又气又恨,不因为她是四太太而减少,而是越积越厚重,越想越放不下。因而后面会出现雁儿往颂莲的衣服上吐唾沫以及诅咒颂莲的事情的发生。同样的,因为执拗倔犟的性格以及妄想成为太太的野心最后导致了雁儿自身的死亡。
至于陈府中倾国倾城的三太太梅珊,则可以通过文中这样一段话来窥见其性情“梅珊的细柳眉立刻挑起来,她冷笑一声,跑到窗前冲里面说,老娘不愿意!”这段话是陈佐千在颂莲房中叫梅珊唱戏时,梅珊回陈佐千的。陈佐千是谁?他是这陈府里所有人的掌舵者,谁不惧怕他敬着他,可是梅珊不怕他,细眉一挑,冷笑一声,冲陈佐千大喊,这些皆体现出梅珊身上的那种肆意洒脱的真性情;又或者是单单一个老娘的自称,便淋漓尽致地展示出梅珊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她活得痛快潇洒极了,作者也就着寥寥数笔便将梅珊的个性定了型。
接着我们来谈陈府的主人:陈佐千。“陈佐千挥挥手说,休想,女人永远爬不到男人的头上来。”这段话说明了什么,说明了陈佐千作为传统男权社会中处于统治方的一员永远将女人看成是低一等的人甚而是被掌控的奴仆。在他看来,女人永远不能和男人平起平坐。此外,另一文段中对陈佐千的刻画又表现出他的虚伪自私和好面子的特点。“陈佐千的脸涨得通红,他似乎想说什么,又说不出什么,终于把颂莲一把推开,厉声道,众人面前你放尊重一点。”陈佐千的欲言又止,面色通红是因为他感到自己的庄重形象被破坏,同时他的主导权受到冲击,因而他欲言又止,既恐失了陈府体统又恐失了自家颜面。而他后面推开颂莲要求颂莲放尊重些又有欲盖弥彰的意味,体现出他的虚伪自私。
接下来我们来分析这句话“颂莲看见了自己修长姣好的双腿,它们像一道漫坡而下的细沙向下塌陷,它们温情而热烈地靠近目标”。这段话描写的是颂莲对飞浦的难以控制的情欲。在这句话中,作者将颂莲的双腿,即充满诱惑力的肉体比做一道漫坡而下嗯细沙,乍一看似乎并不合理,但我们将下陷的细沙和难以自拔的情欲放在一起时就会发现,这个比喻再恰当不过了。这些细沙不受控制地下陷,就像颂莲对飞浦的情欲一般的越陷越深难以自控。而颂莲的双腿就像地上爬行的柔软的蛇热切得想要将飞浦紧紧地缠绕住,作者借一形象的比喻将颂莲浓烈的情感传递给读者。
最后我们将视线转向那句看起来富有哲理意味的话“下雪了,世界就剩下一半了;另外一半看不见了,它被静静地抹去,也许这就是一场不彻底的死亡”。这句话是颂莲在雁儿死后,她自己经历一场似梦非梦的幻境后得出的。这句话本身就充满了悲剧和神秘的色彩,同时,它又好像是颂莲对于生活以及自己人生的一种思索,又似乎在告诉我们故事中所有的人物都在经历一场不彻底的死亡。作者就用这样一句话给小说的全篇做了一个高度的总结概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