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坐在电车月台一侧的长凳上,明眸皓齿,笑靥如花,安静地等着六点进站的列车。
五点五十分,停在伊面前的电车发车。
“呜——”冗长的汽笛声划破了车站的黄昏,电线上停着的乌鸦扑翅乱飞。电车加速启动时刮起了一阵风,伊的耳环在风里飘着,像这两只栓着脚的蝴蝶。
电车驶离月台,伊看到了对面月台长凳坐着的女人,看到了比她更长的头发,更白的白裙。隔着一道混黄的夕阳,伊唯独看不清女人的脸。
女人的脸一直朝着伊的方向,好像在凝望她。伊觉得有些尴尬,但还是对着对面月台挤出了一个微笑。对方不为所动,一直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凝望着伊。
时间在两双陌生眼睛的对视中一点点流逝。
夕阳在女人的脚下拖出了一条细长的影,像白色长裙里伸出来活动的尾巴。突然,她起身离开长凳,踏过黄线,走下铁轨,一步步地逼近伊。
伊的笑容瞬间凝结,结成了一缕薄冰。
“呜——”突然出现的汽笛声划破车站的黄昏,还有伊脸上的薄冰。六点的电车进站,棺材一样矮长的车厢挡住了伊的视线。
“啊——”伊失声尖叫了出来。
“见到我这么激动啊,亲爱的。”伊面前的车厢走出一个男人,向她伸出了一双温柔厚实的手。
“韦跃,你来啦。她……那个女人!”伊慌忙地握住男人的手,瞳孔在颤动,指着铁轨。
“先上车吧,这趟车只停留一分钟。”男人拖着伊走进了矮长拥挤的车厢。
电车准备关门,广播敦促着等车的乘客抓紧时间上车。惊魂未定的伊透过车窗再次看到了对面月台上的女人。
女人安静地坐在长凳上,明眸皓齿,笑靥如花,耳环在电车启动刮起的风里跳着舞,像两只拴着脚的蝴蝶。
等等,她的脸!怎么跟自己一模一样?
等伊回过神时,发现自己正坐在女人刚才坐着的长凳上。
“呜——”冗长的汽笛声再次填满了伊的耳朵,心脏和整个车站。透过车窗,伊看到了韦跃,还有他身旁那个头发比自己更长,白裙更白的女人。
最后,伊目光呆滞地凝望着矮长的车厢载着韦跃和女人驶向了更深更远的黄昏,夕阳在她脚下拖出了一条细长的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