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就在昨天之十七:扁担队怎能没我

17,扁担队怎能没我

年轻时候的我,长相还算对得起观众,如果说有什么不足之处,那肯定是有点驼背。当兵的时候,老兵总是提醒我:“王立武,挺胸。”上了点年纪后,老伴也经常提醒我:“直点腰。”

我的驼背,是年轻的时候挑担子压的。前面说过,我从小就是个好胜心强,凡事都不愿意落在别人后边的人,而在我的农村老家,男劳力最重的活就是挑担子。一根扁担,差不多天天要带在身边,随时随地都有挑担子的活。

就说基本农作物水稻吧,种子下水浸泡,要把种子挑到水塘边,种子浸泡好了要挑到田间播撒育苗,苗长成了要挑秧把子撒到需要插秧的妇女身后去。

这些活大都是挑着担子在地面的田埂上走,在挑担子的活中算是轻的了。最重的挑担子是收割水稻时,把割倒的水稻打捆,然后挑到公场上,用打稻机进行脱粒。这成捆的稻把子可不像秧把子那么小那么轻,死沉死沉的,每一担都下不来150多斤。早先,在我还在放牛的时候,是直接在田间收割,有一个高约半米,大约三、四平方米面积的方形大木桶,我们管它叫“惯桶”,几个大男人一人把一边轮流上,用力把有稻谷的那头往木桶壁上摔打(我们把摔打叫做惯,所以叫惯桶),让稻谷与稻草分离,然后再把稻草晒干分给各家烧火做饭、盖房子。后来通电了,也有了部分机械化,使用脱粒机进行稻谷脱粒,能使稻谷脱粒的更加彻底,有利于提高产量。但是,这大幅度地加大了男劳力挑担子的工作量。从田里把一担稻把子挑起来,这可不是在硬地上、田埂上,而是在水田里。赤脚站在泥土没到腿肚子的水田里,水田里可是什么都有哈,什么蛇呀、蚂蝗呀、各种叮人的小虫子呀等等。实际上,这些对我们来说,早已经见怪不怪了,只要不是毒蛇,谁也不会对一般的水蛇有什么感觉,它自己会游走的。蚂蝗叮到腿脚上也没什么紧张的,用力一拍打,它就会萎缩,自己就掉下来了。关键是这担稻把子,它可不轻啊。在田里是泥和水,是软的。上田埂后又是硬土地,有的地方还很尖利,稍不小心还会扎破脚。软硬都难受。后来当兵来到北京怀柔,营房外边就是农田,见到农民骑着自行车到田边,穿着鞋子、袜子下地干活,把我们这些从南方来的大头兵都惊呆了:天呐,这里的农民太幸福了!

刚开始,队里几个略大我几岁的哥哥见我瘦弱,不大看得起我,所以扁担队的七个人,没我的份。以我的性格,这哪行,我要加入。

“加入?行,你跟我们一起挑一天稻把子吧,如果能坚持下来,扁担队就算你一个。”哥哥们这样激我。其实这就是一个笑话,谁也没当真,可我当真了,跟着他们挑了一整天。晚上回来,母亲看着我又红又肿的肩膀,心疼的不行,第二天不让我再去挑。我说:“妈,您是队长哎,您的儿子不能带头吃苦,您怎么去说别人”。

别以为我的思想觉悟有多高,我那是哄母亲开心的话,实际上,我就是不想让别人看不起我,我拿整劳力的工分,就不能让人说我是混工分的,年轻小伙子,谁不要个面子啊。母亲见我有决心,也就不再阻止我。从此,我们生产队的“八根扁担”虎虎生风,在大队都有点名气。

我说的挑稻把子只是举个例子,在生产队,一年中需要挑担子的活太多了,除了稻把子,还有油菜把子、小麦把子、红花草把子等等(所谓把子就是捆成一捆一捆的农作物),除了挑这些农作物把子,还有挑塘泥、挑粪桶、挑粪堆、挑江堤等等,五花八门。

南方水稻产区,田埂只有30--40公分左右宽,肩挑是唯一的运输方式。到了70年代末,农村有了拖拉机,队队都修了拖拉机路,那也只是对外运输,在生产队内部,依然是以挑为主。

然而,我说的这些,还都是短距离的,就在生产队的范围内,虽然担子重,但咬牙坚持一下也就到了。又长又磨练人意志的,是交公粮。从生产队的公场上挑起一担130斤左右的稻谷送到公社的粮站去,大约三华里地。小伙子们一声吆喝,排着队送公粮,别人不停下来休息,我就不好意思停下来,别人都会双肩倒换,我刚刚回来,还做不到双肩自如,咬牙切齿也要坚持,绝对不认怂。最远的一次,我和生产队长李叔叔各挑一担藕,到离家大约8公里的东方纸板厂门口去卖。东方纸板厂有几千职工,为了赶在早上上班之前到这个大单位的门口卖个好价钱,我们早上4:00多钟就动身,挑着担子摸着黑赶路,高一脚低一脚,肩膀疼的火辣辣的也不能停下来休息一会儿。早晨7:00不到,我们就赶到了,占个好位置,不到一个小时就全部卖完,高兴地嘴巴都合不拢。

从小身子弱,十七、八岁,对我而言,还是长身体的时候,天天压着这沉沉的重担,年轻的腰,也被压弯了。

写了这么多,大多是比较沉闷的吃苦受累的事,难道农村少年就一点儿乐子都没有吗?当然有,明天咱们写点儿轻松的。

且看下一回:自制风灯照黄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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