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简介：该作品通过几个少年（何嘉慧、王凌云、何召弟、梁壮志、何碧莲与许方圆）的视角，向读者揭示当代乡镇中学生的生活以及所面临的种种问题，全方位的把亲子关系、师生关系以及同学关系展现开来，体现出即将毕业的他（她）们，纵然百般迷茫、困惑和无奈，最后却果敢地做出自己心灵的选择。
上一章回顾：选择 （四十三）变故
显然，何嘉慧的思想仍然停留在“衣食无忧”的层面。她天真烂漫，且热爱生活，但是缺少对水深火热的现实生活的认识。这一点，王凌云和何嘉慧非常相似。王凌云没想到自己当初的意气用事，竟然给自家饭店的生意造成莫大影响。
据说，那工商所长因受了他的“屈辱”，回到家越想越脑火。次日便吩咐手下对王家饭店“多多关照”。于是王家饭店便在其“关照”下，两天收罚单，三天缴罚款，名誉大受影响，客流也日渐稀疏，生意一日比一日惨淡。好在王父早在几年前，将所有积蓄在县城郊区购入一块500平的空地。后来县中学的新校区就建立在他家那块空地旁边。王父得此消息后，庆幸自己当年目光犀利，看出了这块地皮升值的商机。一年后，他家的三个档铺七层高的大楼便与学校的教学楼同时落成。楼装修好后，他除了给自己留下一个档铺创业和一个套间居住，此外全部对外出租。
自从小镇饭店的生意变得冷淡后，王父就开始他举家搬迁的计划，并打算搬入新居过新年。至于王凌云转学到县一中的问题，他早已安排妥当，就差没通知他。
眼看寒假即将来临，过两天将是王凌云的生日，王父与王母最后商定，让儿子在他生日这天宴请同学到家里来为其庆生：一来给冷清的店面平添热闹的气息；二来让其感受热闹氛围的快乐；三来公布儿子即将转学的消息。
王凌云听到向来节俭，从不讲究排场，杜绝铺张浪费的父母对他说，要给他摆酒设宴请同学。以为自己听错了，待向王母落实此事后，他立马高兴得将其抱起来，大喊道：
“妈，太爱你了。”
“什么呀，这都是你爸的主意。“王母笑得合不拢嘴。
“爸，谢谢你。”王凌云放下母亲后，转身又给王父一个热情的拥抱，这在他人生里，头一回拥抱自己的父亲，竟不觉用力过猛，差点让王父呛不过气来，这让在一旁的王母看了，笑得更加合不拢嘴了。
第二天，王凌云到学校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邀请全班同学，甚至连林颖和成天也被其纳入邀请的名单中。只是两人均以老师参加学生生日派对将会给其带来约束感为由，婉言推脱。另一部分同学，则以忙或不喜欢参加聚会为借口，婉言拒绝。何碧莲就是其中之一。她是个喜静怕闹之人，后又受书本的影响，尤其是深受红楼梦中林黛玉喜散不喜聚的思想的熏陶，说什么“人有聚就有散，聚时欢喜，到散时岂不清冷？既清冷则生伤感，所以不如倒是不聚的好”。嘉慧和召弟最了解碧莲的性格，对此表示理解。王凌云也了解碧莲平常说一不二的执著个性，便也不强求。
在王凌云生日的这天，何嘉慧虽然是第一次到王凌云家坐客，却毫无约束感。她总是起到带头表率的作用，譬如入席，碰杯，欢声笑语送祝福，无人能比。就连一些吃饭都略显拘谨的同学，也受其影响，开始大快朵颐起来。一派其乐融融的样子。
就在众生兴意正浓时，王父手举一杯白开水，笑吟吟地走过来，豪迈地举起杯子，向众生作敬“酒”之势，众生纷纷站起逢迎，一干就是好几杯。好在杯里所盛的并非酒，而是雪碧，但个个喝得腮红耳赤。王父兴味盎然地说了一些客套话后，故作停顿，俨然一副主持人宣布电影金鸡最佳男女主角得主时的神秘表情，使得在座的同学个个洗耳恭听，试目以待。这时，王父缓缓地说道：“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王凌云呢，他即将要同大家告别了，因为下学期他将转学到县一中去读书。”
“爸，你什么时候和我说过我要转学到县一中去的事情。”王凌云惊愕不已，尚未等众同学反应过来，就惊诧地问道。
王母见势不妙，赶紧岔开话题说：“大家觉得我的手艺怎样？还不错吧！
”众人异口同声大赞说：“很好很好，不愧是饭店老板娘，厨艺就是不一样。”王母受到夸奖，心里甜滋滋的，虚荣心瞬间得到满足，于是给王父使眼色，示意其闪一边去，免得惹儿子生气。接着转过头对众同学又说了一些“慢慢享用”之类的话语，然后拽上王父的衣角离开。
王父不依，仍旧愣在原地。他早料到儿子会这么问，因此预先就准备好了台词，只见他波澜不惊地说：“因为打算给你个惊喜，所以一直没告诉你"，说完视线移到壮志的脸上，说:"我和凌云他妈，等凌云放寒假后就举家搬到县城，望诸位同学以后和他保持联系，不要因为距离的长度而疏远，只要大家方便，随时欢迎到我们县城的家来玩，有句话叫‘有缘千里来相会'，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好了，我就不打扰大家用餐了，继续啊！”
王凌云环视一眼在座的同学，意识到父亲的话已然在同学们的脸上产生了效验——众人激昂的热情顿时减半。他压制自己充满犹疑与焦虑的心情，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对大家说：“甭管我爸。大家该吃的吃，该喝的喝。”
众生没有继续吃喝，而是纷纷探头问王凌云他父亲所言是否属实。
王凌云支支吾吾敷衍说是有那么一回事。梁壮志了解凌云的品性，纵使自己情绪有多么差，也不会在众人面前说父亲的半句不是或是损毁父亲形象一丝一毫。无论发现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他都会一扛到底。
许方圆就不同于梁壮志那样体恤别人。只见他举起杯子，举轻若重地祝贺道：“来，哥们，我敬你一杯，祝你一路顺风哈！县一中，漂亮妹妹太多了，到时候你会看花眼的。”
王凌云闭着眼睛也能领会其醉翁之意。遂一脸大义凛然地答道：“放心吧，兄弟，哥怎能弃你于不顾呢。”王凌云一语双关，这句话表面是回答许方圆，实际上是说给嘉慧听的。正想转过头去看何嘉慧有何反应，却只见何嘉慧的座位上早已人去椅空。后悔刚才只顾着和兄弟敬酒，忽略了对嘉慧的关注，顿时感到一阵失落。于是问召弟：“召弟，嘉慧呢？她去哪里了？”
召弟放下筷子，调皮地打趣道：“嘉慧不过是去趟洗手间而已，班长你激动什么呀？”。
“哦！我还以为她跑哪去了呢？”王凌云神色瞬间舒缓，突然间又想起召弟后面的话，急忙辩驳道：“‘鸡动’？怎么可能，‘鸭动’还差不多。”
何召弟惊讶地看着心神不安的凌云说道：“呀！我们这里什么时候变成家禽大聚餐了？”
顿时引得众生都开怀大笑。
王凌云醉翁之意不在酒。见何嘉慧久久未归，颇有些心神不安，于是起身向洗手间走去。发现洗手间的门是敞开着的，基于对自家只有一个洗手间的认识，心里更加心神不安起来。又开始满屋子寻觅，却始终不见何嘉慧的踪影，心里愈发着急，想回头找召弟‘逼供’，就在转回头的那一刻，突然瞥到何嘉慧独自一个人静静地倚在阳台一颗盆景旁，凝望着阳台外面弥漫着夕阳味道的世界。王凌云踌躇片刻，趋步走近，打算吓唬她，不料反被嘉慧吓了一跳。只听见嘉慧一面望着外面的世界，一面小声吟诵：
“春寒料峭，冬萧萧。黯然回首，往事如烟。润土静捎春季到。绿叶浓时，情满愁肠，燕自归来蛙自醒，一种情谊，两人牵挂。手持书笔，埋头苦学，天各一方，约于六月。”
听完，凌云乍然想起，几天前，自己心血来潮哼起李清照的《一剪梅》，不想当时恰巧被何嘉慧听见，马上恳请他再唱一遍，过后大赞李清照的词婉约而深沉，那曲也谱得好，听起来哀婉动听。没想到何嘉慧竟然触景生情，衍生出这样的词句来。美中不足的是，词里不该出现“天各一方”。
“不错啊，模仿得挺好的。如果李清照在世，听到这词，说不定就收你为徒了呢！“
“怎么听起来，好像很糗的样子？”何嘉慧发现是王凌云后，莞尔一笑，问道。
王凌云故意双眉微蹙，深以为然的点头说：“嗯，有点。”
何嘉慧显然有点失望的样子，不过却转瞬即逝，豁然笑道：“呵呵，刚才发现被你听到，担心你会笑话我，不过现在反倒有种被发现后的释然，至少不用再患得患失了。”
“你好像低估了自己的能力，也忽略了我对你的欣赏！”这句话始终只是王凌云的腹稿，终究没有面世的机会。只见他刻意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说：“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不然我应该怎么想呢？”何嘉慧目不转睛地望着凌云，似乎想从他的眼神中找寻什么。
“或许吧”凌云不想给嘉慧太大的期望，因为他知道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因为，他自己也知道下一刻将会发生什么。
“也是，往往越自信的人越容易自卑，没想到他日自信十足的我，也会偶有自卑的时候！”向来蔑视自卑的嘉慧，这次却意外低头了。只因为王凌云太过于优秀，有形无形中给她一种望尘莫及的感觉，从而感到迷惘又惆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