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又与母亲聊起那些往事。
“妈妈,我们姊妹五家皆家庭和睦,平平安安,也是你和俺大大修来的。”
母亲倒不否认,她说:“不做好事的人早折自身,晚折儿女,你看看咱村里,越心眼好的过的好,像安森家你爷爷奶奶一辈子老两口没红过脸,现在九十多了,两儿两女,孙子孙女和外孙外孙女八个,孩子也孝顺。有好心惊动了天和地,天老爷都照顾你。哎?你还记得孙玉香姑奶奶吗?”
“大约记得她长的很漂亮,嫁了个接班的,后来男人外边有了人,她气疯了,回了咱村。”
母亲长吁短叹着:“是啊,开始一阵阵犯病,后来越来越厉害,一会哭一会笑的,整天头发乱糟糟的,家里人没办法,村里人都觉着她是真疯了,小孩见了有的赶紧躲开怕她打人,捣蛋的孩子远远向她扔小石头。有回她走进咱家院里说饿了,我把豆磨炒热了给她卷了个煎饼,她一边吃一边笑。来了四回,每回我都给她弄点吃的,后来就不见了。你这个姑奶奶好好的人,怎么这样了呢?苦命啊!这么些年过去,也不知道还活着吧?”
“我恍惚记起玉香姑奶奶父母早亡,有两个妹妹,先后出嫁,谁还顾得上她?有个儿子,当时还小,来过村里几次,后来就不知道了。”
母亲继续说:“你说这疯子知道谁对她好,嘲吧也知道。前些日子我在家听到有人嗷嗷的哭,赶紧跑出去,东边安幸家你婶子,还有实田家你奶奶都出来看。噢,是朱家葛湖朱凤友那嘲吧闺女。我把她领到家门口,拿板凳坐下。去家里提出暖瓶,拿个碗,给她倒上水,冷一会她抱着碗咕嘟咕嘟喝下去,连着喝了四碗,你婶婶说她不知饥饱,不让喝了,她一直瞅我笑,大热的天,估摸着是渴毁了,渴了比害饿还难受。”
母亲一打开话匣子就刹不住车了,“还记得安福家你婶子吧?”
“对她我可记得清楚,个子很高,扎两个大辫子,跟叔叔还没结婚就来帮着干活,推小车,还光着大脚丫帮着种麦子。”
“是啊,她那时身体好,有力气,全庄的人都夸。可是现在瘫了,每天坐在轮椅上,早上你叔上班之前把她推到门口,回来再把她推进去。前两天我送了碗下包子给她。你婶子都哭了,没想到老远老嫂子还想着她。要是行动方便,哪用着我呀。”
我静静的听着,为自己的老母亲点赞!她虽然大字不识,却用善行影响教育着我们姊妹。
“永秀啊,饿了给一口,强起饱了给一斗。你记得云田吗?”
“这么些年不在家,只记得他眉毛很浓,看上去很凶,他大闺女和我同岁。”
“你应该叫他爷爷,他很小娘就没了,和他爹还有哥哥嫂子一块过。有回他实在害饿了,锅里有两个地瓜窝窝头,他拿出一个刚想吃,嫂子就过来熊他,吃吧吃吧,吃了你爹就别吃了。他放下窝窝头跑到地里哭,朱家葛湖有个放羊的老汉看见,问明白了,就说你先给看着羊,我回家趟。过了一阵子,怀里揣着两个煎饼来了,云田你爷爷吃了这两个煎饼,现在两家孩子都走动。”
母亲绘声绘色的讲着,已是晚上九点多:“老妈妈,三妹家凯凯马上要开学了,我问她们什么时间来济南,下次再跟你聊啊,祝老妈妈天天开心啊。”
老母亲连连应着:“好好,祝你们平平安安,都升官发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