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中的"职业道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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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中有关于"职业道德"的直接描写,那就是藕官与菂官之间的"恋情"。

贾府在经营及享受"演艺"方面十分时尚。比如第五十三回元宵节贾母在大花厅看戏,取眼镜照舞台、扭荷叶灯等,就充分使用了"聚光"原理,这样一来,贾府的“演艺”舞台也就具备了"影视"效应。因此,称贾府的戏班子是几百年前的"影视聚乐部"应该也是贴切的。

"影视聚乐部"里有两个女孩子,一个是扮演小生的藕官,一个是扮演小旦的菂官。菂官的"菂"字,原是古书上指的"莲子"。就是说藕官和菂官,从名字上说一个是"藕"一个是"莲子",两人本是一体之物。

现实生活中"藕"与"莲"这两个女孩子关系也是非同一般的要好。因为在舞台上一个扮演男青年,一个扮演女青年,常扮演夫妻;故两人在舞台下也是好得形同一对真正的夫妻。

可惜后来菂官死了。《红楼梦》书中对菂官也没有正面描写,读者能阅读到的,也全都是别人口中传说的菂官。

第五十八回通过芳官介绍藕官,我们看到了藕官与菂官的关系:"……他竟是疯傻的想头,说他自己是小生,菂官是小旦,常做夫妻;虽说是假的,每日演那曲文排场,皆是真正温存体贴之事:故此二人就疯了,虽不做戏,寻常饮食起坐两个人竟是你恩我爱。菂官一死,他哭得死去活来,至今不忘,所以每节烧纸。"

在那个时代,好像还没有女性、尤其是花季少女做"女同性恋恋人"这一说,那么我们就只有这样来理解阅读这两个女孩子非同一般的关系:两人舞台下的一举一动都是恩恩爱爱如同真正夫妻,那是为了把舞台上的夫妻扮演得更真实、更传神、更能让观众满意。

就是说,这是两个为舞台而生的生命,是对舞台执着、对戏剧艺术痴迷的纯洁的文艺女孩。

但是在第五十八回,“影视聚乐部”被解散了。解散戏班子这在《红楼梦》中是一个相当重要的章回,这表明这一回目是贾府由聚到散、由盛到衰的渐进过渡,这在贾府内应该也是一件不小的事。最初戏班子还是在第十六回修建"省亲别墅"、为方便接待皇贵妃贾元春探亲而成立的。元春回皇宫后,戏班子也便成了贾府的"影视聚乐部"、也就是所谓的"家戏"。

"聚乐部"被解散,自然就牵扯着一群人的失业以及再就业的问题。

唱戏、学戏都是功夫活。从古到今,唱戏学戏都是一门职业,学戏的人一般很小、也就是几岁就开始学,压腿、翻跟头、倒立、乃至于吊嗓背戏词、表演等等一系列功夫,没有几年几十年是搞不清楚的。现在学戏专门有戏剧学院,从事演艺是一门独立的艺术、一门科学。

贾府处理戏班子从业人员失业及再就业的方法比较简单。一些人遣散、一些人被重新分配。遣散的人给予一定费用,自主择业,所给的费用可能隶属于"安家费"之类,当然不会多;重新分配的人差不多就不再从事演艺工作了,正如书中说的"……亦将本技丢开,便学起针黹纺绩女工诸务来"。

唱戏、学戏本来是一门艰深的学问,是一种高雅的艺术,但在旧社会却是下九流一类职业,被人讥为"妆神弄鬼"。从业的清高,旁人又瞧不起,于是两下里便产生矛盾,就象本回中描写的那样,很混乱。

藕官就是这样比较清高的人。藕官的清高表现在哪怕是受了委屈,也要放在心中自己咀嚼,而绝不让他人看见她的委屈。比如她给死去的小旦菂官烧火钱,被人看见,要告发她,她此时自然十分委屈,委屈她的不被别人理解,但她只是做自己的事:"蹲在那里,手内还拿着火,守着些纸钱灰作悲"、"见了宝玉,只不作一声。宝玉数问不答"。

藕官、菂官之间的"恋情",其实也就是一种积极的从业以及敬业体现。藕官不独对菂官情有独钟,正如芳官对贾宝玉说的那样"……后来补了蕊官,见她一般的温柔体贴"。藕官对菂官、蕊官的"温柔体贴"即是一种爱岗敬业行为、也是一种道德情感。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生存当知感恩、敬业。藕官把对生活的感恩、对职业的敬重,落实在对本行业从业人员近乎痴迷的爱恋上,这种可贵的"职业道德"情感,令人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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