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城璧埋亡兄骨骸
冷于冰和连城璧混出了相府,到了西猪市口,才将咒语解除,那里的众人方才如梦初醒,都嚷着打错了。赵文华眉目青肿,鄢懋卿口眼歪斜,陈大经踢伤腰腿,严世蕃胸前重伤脑门流血,只有夏邦谟分毫未损。气得他们暴跳如雷,立刻指挥众家丁四处捉拿冷于冰连城璧二人,并通知锦衣卫差兵追捕,兵部、吏部作为辅助,安排陕西督抚去华阴县捉拿于秀才得家属入京。
冷于冰和连城璧回到店里,便带着董玮要走,他给连城璧、董玮、董喜三人各画了一张疾走符,才两天就走到了泰安地界。冷于冰想起连城璧在此地犯过事,为了避免麻烦,他摸了一下连城璧的头发胡子,连城璧的头发胡子瞬间都变成了白色,见状,连城璧还挺不高兴的,冷于冰安慰他说等离开了此地,就会再变黑的。
四人上了泰山顶玉女峰,只见山体巍峨、奇石耸立,冷于冰说这里是个修炼的好地方,于是决定在这里多逗留几天,随后落脚碧霞宫,此处乃是碧霞元君的宫阙,天下仕女烧香祈福之所,他们准备在这里小住几天。
夜间,冷于冰唤出超尘和逐电,让他们去荆州跑一趟,打听荆州总兵林桂芳以及投奔他的林岱、朱文炜和段诚的消息。
随后几天,冷于冰带着连城璧和董玮在山上闲逛,董玮逛了一天,接下来几天都在庙里呆着,连城璧说想到自己兄长在此暴尸荒野,想要把他的遗骨好好安葬一下,冷于冰盛赞他孝友念亲,便决定跟他一起完成此事。
他们走走停停,连城璧边走边指。
“这里就是我劫狱,救我哥哥的地方”
“离此山二三里处,下面的土坡就是我们杀败官兵的地方”
“这里是我哥哥歇息的地方”
“这里是我哥哥自刎的地方”
“这里是我受伤后被大哥营救的地方”,边说边流泪。
他们到了山顶,四下一看,到处是白杨秋草,看起来凄凉万分,随后又走到半山腰,去到连国玺自刎的地方,看到那里只剩下一个骷髅,想当初三个人自刎在这里,随着时光流逝,遗骨皆被山上的野兽虫蚁吃掉,如今也分不清是谁的了。
连城璧对着那几截断骨,连连磕头,放声大哭。
冷于冰不禁感叹道:“人生在世,好结果,坏结果,忙忙碌碌,奔波一生,也不过如此。任他王公将相、富贵百年,都会成为一堆枯骨。”说完扶起连城璧,连城璧求他分辨出哥哥的遗骨,他说他也分不清,最后只得将所有的骨头拢在一起掩埋掉。
连城璧想,即使是用石块掩埋,也不过将就一时,时间久了必然会成为野兽的巢穴,终究免不了风吹雨打。
冷于冰下说,这个我来处理。于是让连城璧在山下等着他。
连城璧到了山下,听到冷于冰念咒语呼唤山神和土地神,并令他们挖一个大坑,把山上散落的遗骨都收集起来,用土石掩埋。只见风卷残云般,很快山上的残骨都被清理干净,东边起了一个大堆。
连城璧磕头祭拜。
两人下岭,回到玉女峰碧霞宫石堂。
二、金不换始入仙门
次日他们继续在山上行走,看到半山腰有一座庙,决定去讨口水喝喝并歇歇脚,庙里一个小童一个道人,那道人看到他俩,便说:“尊驾是冷于冰先生吗?”冷于冰刚要相认,连城璧快一步问他:“你不就是我的表弟金不换吗?”
三人互相确认,激动不已,金不换拉着他俩进了东房,彼此叩拜就坐。
金不换说:“冷先生,一别三年多,你还是容颜依旧,倒是二哥,几个月不见,怎么头发胡子都白了,我都不敢冒昧相认。”
连城璧笑道:“自然有变黑的时候,你且说,怎么到这里出家了?”
金不换说:“一言难尽。”
随后将连城璧走后他如何吃官司、如何开脱罪名、卖了房产、在山西招亲却花了200两银子挨了40大板子,几乎被打死的经历。又说如何救了沈炼之子沈襄,并把银子都给了他的事情。
冷于冰连连称赞:“这是积德行善的好事,做的好。”
连城璧又问他为何在此处出家。
金不换说:“我屡次经历考验,发现妻、财、子、禄四字,实在跟我无缘,若再不回头,怕是要遭横祸。不如像你们一样出家修行,或许还能多活几年。想着冷先生云来雾去,这辈子怕是无缘见面,但是能遇到表兄,也是好的。没想到今日有缘跟你们都碰上了。”
“我与沈公子分别后,原本想去西湖见见世面,走到泰安州,听说这里风景好,就来看看,住在玉皇庙中,谁知一时竟病了,幸得庙中老道人悉心照拂,才保住性命。我一则感恩他的救命之恩,二则自己也看破红尘,便求他收留,拜他为师。他就让我和小童驻守在这里的关帝庙,我就这样出家了。”
冷于冰笑道:“你们两个在患难中一人救了一个公子,真是难兄难弟!”
连城璧说:“苦海汪洋,回头是岸。老弟此举极高,你与我大哥原本是旧相识,今又出家,就是一路人了。以后不必称呼冷先生了,跟我一样叫大哥。快来跟大哥一拜。”于是金不换也称冷于冰为大哥。
吃完饭,他们三人商定去碧霞宫接董玮主仆,金不换说他离开这里须与之前收留他的老道人去告别一下,因此让冷于冰和连城璧先行一步,并承诺后日午后一定到达碧霞宫与他们相会。
冷于冰说:“看样子你决心已定,是跟定了我们。但我们出家,跟世俗出家不一样,世俗出家,除了诵经烧香、礼拜神佛之外,还要谋生财养命的方法,而我们出家,则要将酒、色、财、气完全抛开,忍饥挨饿自不必说,关键时刻,还要视自身性命为草芥,若处处贪生怕死,便不是我道中人。与其后面经受不住吃苦,被我看破,将你逐出师门,不如你现在考虑清楚,以免以后你怨恨于我。”
金不换说:“人若没个榜样在前面,一味的一个人去做,或许还有疑虑。当日大哥若不是舍生忘死,焉知哪有今日的结果?我如今只拿定“不怕死”的主意,将来有成无成,皆是命中注定。从此若有三心二意,不舍命修行,定教天雷劈死,万劫不复。”
冷于冰道:“人最怕面对酒、色、财、气把持不住,你适才说的“不怕死”便是修仙的第一要诀,一个人连死都不怕,那酒、色、财、气皆是身外之外,又何来动摇之说?我明早同连二弟先行,在碧霞宫等你。你必须在后日午间到来跟我们汇合,若过了时辰,便算你失信,你要切记。”
金不换连连答应,三人坐谈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