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缘结漆水”
第二节 蓝田夜奔避山匪 牛棚歇身逢孤女(上)
风调雨顺的年岁,却也是兵荒马乱的契机。蓝田日暖玉生烟,长安县里不平安。“杀人放火长安县”必是讹传,但是山中人家多是不太安生,虽说自古是天子脚下,可就平常人家也不大进山,更不论官吏使臣,山中人家也不大出来,所以音讯隔绝,山居秋暝。
逢盛世,贤士多出出家,出家必进山,隐居多在终南山(也称“中南”,天地之中,长安之南),为达官,为挣名,身居终南,心在朝堂。当如今,虽不盛世,可也几分太平,山中人士,多谋政治,风平浪静的进言多半法术不得,衙门难进,因而为抱负,为图谋,多起兵,说是起兵 ,无不三两成群,招朋引友,霸人钱财,占人妻女。
城门失火,池鱼遭殃。长安有匪,匪布南山,蓝田有玉,玉为祸端,蓝田凡是有玉的地界,都遭了山匪祸乱。
王老大本是川里人家,可是平原不禁旱,三年人惜惶。听说山上有玉,便也搬到山口这地界来住,粮食本就朝不保夕,只勉强靠给人家打玉挣点干粮度日。
要问王家族系,祖上方未明了,父母早在多年前川里遭旱的时候饿死了,兄弟姐妹,或有或没有,或饿死病死送人,或卖钱入味,全然不得,当下只一个,舅姑不逢,叔伯不遇,也好,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福由面生,祸起平地,半夜正当觉,就有恶人喊门,原不善意,更无良音,梦里惊醒,只觉草棚也是乎乎做响,不等开门,房顶(茅草屋)已被掀翻,一团糟,乱翻胡抢,半点金银不得,一块玉石没有,一看王老大憨实面庞,料定家里可口的饭食必无。
受了惊,担了怕,一房倒,全家无,越想心里越熬煎。一念不脱,主意正定,逃进山里面,想必保个安全定是满足。老早就听商州那边民风淳朴,待人友善,逃到那边,做个小本生意,一是避匪,二为糊口,发家不待,逃命紧要,一路小跑,商州远在眼前。
命运和人开的玩笑往往是一个接着一个,普通人家,进得山中易,出得山中难,迷乱糊涂跑,越走路越遥。本来早该到了山中的时间,却一直还在山中游走,不料想,同是往南,却偏了东许多方向,老林中,果多兽少,倒也饱了几顿,不生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