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亲队伍慢慢前行,婉贞坐在凤與中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只是感觉昏昏沉沉,不知怎的又想起那个奇怪的梦,才惊觉从更衣梳妆到出门并未看见韵颖,不觉纳闷。
凤與外隐隐传来说话声,有马蹄声由远而近,正好停在凤與旁,婉贞凝神屏息,
“皇后主子,我们刚过了东长安街,等再过了长安街牌坊,再有半个时辰就到乾清门了,寅时一刻,凤與会在乾清宫前下降!”
听声音应该是那位奉迎使,婉贞点了点头,突然又发现她是在凤與中盖着盖头,外面的人根本看不见,可她又不能说话,正有些懊恼却听见马蹄声渐渐远去,这才松了口气。
澄贝勒一边踏马前行一边回头看着明黄的凤與,想起那人的叮嘱不觉勾起嘴角,从小到大,谁不知道他最怕他那位亲额娘西太后,可那天他却当众忤逆了她,就为了这个女子?还真是让他刮目相看啊。看来以后该是有不少好戏看了吧,一边想一边笑,旁边的侍从看的毛骨悚然,这澄贝勒笑得也太不厚道了!
紫禁城中,身着明黄龙袍吉服的男子打了个喷嚏,宫人见状忙又把养心殿的炭火笼了笼,生怕皇上大喜之日再感染风寒,再害他们小命不保。
感觉到殿内渐升的温度,皇帝不觉皱眉,命人将炭火挪远些,来回踱步,
“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现在是寅时!”
寅时,寅时……还有一刻钟她就要来了吗?
“皇上,您该移驾去乾清宫了!”
“摆驾!”
“摆驾乾清宫……摆驾乾清宫……”
太监尖细的声音远远传开来,在宫院上方久久回荡……
寅时一刻,凤與停在乾清宫檐下,婉贞感到凤與落地,可她的心却渐渐地提起来,马上,就要见到他了吗?
“请皇后下降……”
婉贞正坐,感到轿帘被掀开,一个盛着各种珠宝的宝瓶递了进来,婉贞捧住,手中的苹果被人接出。凤與向下压了压,婉贞抱住宝瓶,小心翼翼从凤與中走出,精致的花盆底鞋踩上大红的地摊,四个妇人迎上来分别侍于婉贞左右,搀扶婉贞进了大殿,透过盖头,婉贞看到前方那抹朦胧的明黄身影,脸突然就热了起来,手心也微微出了汗。
“请皇后跨火盆,红红火火!”
婉贞迈过火盆,带起火星点点,贪婪地在她身后跳跃。皇帝看着眼前缓缓走过来的人儿,心里逐渐被喜悦幸福填满,这是他的妻子,是他选择的要牵手一生的人,他一定要护她周全,保她一世平安。
帝后大婚洞房在坤宁宫东暖阁,祭拜天地后,便摆驾坤宁宫。婉贞侧目看着旁边的男子,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龙涎香,看着他骨节分明的大手,蓦地想起选秀那天他温柔的眼神,心渐渐安定下来。到了坤宁宫门口,一个马鞍正放在坤宁宫正殿大门上,马鞍上还有两个苹果,皇帝先进去,紧接着婉贞也跟着跨了过去,之前听嬷嬷说过,这是满州风俗,取“平安”之意。有人上前接过宝瓶,并将帝后二人引座至龙凤喜床,一坐下,便有女官捧来喜杆并说着吉祥话,身旁的明黄身影略微一动,红色盖头掀起,看着眼前放大的俊颜,婉贞低头两朵红云爬满脸颊。
盖头掀起那一刻,皇帝看着盛装的婉贞,呆住了,精致的小脸,秀眉,波光盈盈的眸子正倒映出他的样子,红红的脸蛋像极了苹果,让人不禁想上去咬一口。众人见皇帝呆住,不觉笑意深深,女官上前请皇帝归座,便有好些身穿红衣的童男童女抱着小竹篮进来,围着二人望床上撒连心的铜钱,花生桂圆莲子,可爱的模样就像是年画上走下来的娃娃一样。
“撒帐东,帘幕深围烛影红,画堂日日是春风。撒帐西,锦带流苏四角垂,揭开便见姮娥面。撒帐南,好合情怀……”
女官唱完撒帐歌,便有宫女端上合卺酒,殿外有满与歌声想起,帝后二人饮毕合卺酒,终于礼成。皇帝去太和殿接受百官,宗室朝拜恭贺,临走还不忘看婉贞一眼,给她一个安定的眼神,婉贞脸又是一红,低下头。礼成后就不必再穿吉服,青黛素心陪嫁进了宫就在婉贞身边贴身伺候,是以伺候婉贞更衣。褪去繁琐沉重的吉服,摘下凤冠,婉贞重重吐了口气,真是太累了。仍有葛齐嬷嬷为婉贞梳头,卸下繁重的首饰,散开头发,抹上桂花头油,葛齐嬷嬷手巧,头发在她手中温顺地翻来覆去,一会儿的功夫,婉贞的头发就打理好了,满族已婚妇女的两把头,顶部中间嵌一支丹阳舞凤金钗,两边饰以流苏,庄重而不繁琐,婉贞甚是满意,换上袍褂,便稳稳坐在龙凤喜床上。
直到夜色降临,宫中仪式宴会全部结束,婉贞正坐在床上发呆,大门打开,婉贞看着来人一步步向前,心也跟随着步子咚咚的跳,她竟然没有勇气再抬头看他一眼,可明明是那么想他,在学习宫廷条令枯燥的日子,在疲惫的无法入睡的夜晚,今天他终于站在面前,可她却没有了抬头的勇气。
“这个,送给你!”
温柔的声音,一只簪子出现在婉贞面前,婉贞接过,这是一只孔雀点翠金簪,孔雀金簪好找,可是这点翠手法却不易得,婉贞把金簪捧在手中,光芒一点点闪入她的眼睛,咦,这是?
婉贞仔细一看,金簪上还有一排小字,“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喜欢吗?”
心被温柔包裹着,轻轻点了点头。
“那天在街上看见你,就像一只优雅又骄傲的小孔雀,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既然你要,我都给你!”
温热的手掌抚上脸颊,婉贞一惊,忙看向殿内,殿内的宫人不知何时都已退出去了。脸似要烧着了一般,被迫着对上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睛,清晰地看见了自己窘迫的表情。呼吸急促,正要低头,湿热的唇覆在她的唇上,婉贞睁大眼睛,男子的俊颜放大在自己面前,后背一凉才惊觉不知何时衣裳已半褪腰间,男子将她轻轻推放在床,大手一挥,芙蓉帐落,一室旖旎……
慈宁宫
累了一天终于歇下了,李嬷嬷端上一碗燕窝进给东太后,环过太后为她揉肩,
“丝竹声闹了一天,太后劳累了!”
东太后微微一笑,
“真是上了年纪,这就腰酸背痛的了,看着皇帝大婚,想起他小时候的样子,当真岁月匆匆,时不待人。”
“太后您还年轻着呢,跟皇后嫔妃们站一块都毫不逊色!”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哀家已是四十许人,早不复当年少女朱颜,哪还能跟那些花朵一样的嫔妃比啊,这些年操的这些心眼见着自己老了不少,好在皇上大婚亲政,哀家也可躲懒享享清福了!”
李嬷嬷奉承着说了一会话,服侍太后睡下。这边寂静无声那边寿康宫仍是灯火通明,西太后静静地坐在软凳上,李莲英正在为她梳理头发。她极爱惜她的头发,虽不是少女,头发依然柔顺黑亮,就像一匹上好的缎子。
“皇帝长大了!”
“是啊,恭喜太后,皇上也大婚了,用不了多久,您就抱皇孙了!”
西太后微微一笑没有说话,更鼓响起,看着窗外浓黑的夜,大红灯笼点缀其中,竟是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