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情》贰拾肆(白素贞X厉尘澜)

正午阳光温柔却不刺眼,法海走在君心楼外,忽然,辟邪禅杖震动了起来。

法海顿住脚步,抬头朝着君心楼的方向看去。

楼内,胡可心正在与梁俊缠绵,禅杖的铃声自楼下传来,她心下一惊,捧住梁俊的头吐出一口气。梁俊渐渐面色迷离,瘫软在床。

胡可心迅速披起了外衫,蹑步走到窗边,小心向下瞧。

楼下,法海僵立于君心楼前,禅杖铃声不息,抬头望向君心楼二楼方向,提脚就往楼内走去。

老鸨双手一拦,急声道:“哎——这位师父,咱们这可是青楼,你化缘去别处。”

法海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僧不是来化缘的。”

老鸨暧昧地上下扫了他一眼,笑道:“哟,想不到师父也有这样的雅兴。不知师父可有相好的姑娘?”

眼见胡可心在楼梯口一闪而过,法海怒道:“让开。”他推开老鸨,闯进楼内。

“喂,你可不能这么乱闯啊!你要干什么啊?”老鸨连忙上前,张开手阻拦,龟奴也冲过来,将法海围住。

小青醉醺醺地走到了楼前,歪着头指着法海哈哈大笑:“这不是金山寺的臭和尚吗?哈哈哈,和尚也逛青楼?快来看快来看!金山寺的臭和尚逛青楼啦!”

她这一嚷嚷,引得围观人群议论纷纷。

法海愤怒回头,便看到了醉醺醺的小青靠着门框,醉眼迷离。

小青上前拉住他问:“和尚,你逛窑子有钱么?要不要姑娘我借给你?”

围观的人一阵哄笑。君心楼里几个大胆的姑娘上前,拉扯着法海道:“这和尚模样还真俊。不收钱我也做你生意。”

此时胡可心换了男装打扮混在人群里,正要溜出君心楼时,法海的禅杖立刻抖动起来。法海眼神一厉,目光扫过众人。胡可心心下一惊,就在此时,一阵金色灵气忽然将她包裹住,禅杖又恢复了平静。

法海眼神疑惑地四处查看,怎奈姑娘们将他团团围住,阻隔了视线。小青醉得不成样子,缠在法海身上不动,法海推她,她就四下嚷嚷什么和尚不止逛青楼还打人。

胡可心从君心楼逃出来,疾步走着,忽然撞入了一个人怀里,仰脸一瞧,景松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胡可心脸色一变,转身要走,却被景松一把揪了回来。

胡可心僵了一下,随即赔笑道:“这位哥哥为何拦住奴家去路?莫非是看人家美貌,要调戏人家?”她手臂攀上景松的肩,朝他的胸口摸去。

景松逮住她的手,坏笑着挑眉:“怎么,断了一条尾巴还不学好,想连那脑袋一起断了不成?”

胡可心神色一惊,看向景松问:“你想干什么?”

景松眼中尽是轻视之色,“你该谢谢我,刚刚若不是我用佛器法宝隐去你这身狐骚味,你以为你能这么容易就能从辟邪禅杖之下逃出来?”

胡可心狐疑道:“刚刚是你出的手?你不是一直想杀我么,为何要帮我?”

景松用扇子敲了敲她不安分的手,慢慢道:“你这狐狸虽然法术低微了些,但对付凡人的手段还是有的。我要你,替我杀一个人,若你做到了,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胡可心愣了愣,媚笑着把手又攀到他胸前,“哥哥你这么厉害,杀个人不过弹指之间的事,还需要我来帮忙?”

景松目光一冷,警告道:“我有不能亲自动手的理由,至于为什么,你不需要知道。”

若是让丑八怪死在我手里,素贞定会恨我怨我。这狐狸作恶多端,即便素贞有朝一日查出是她干的,也不会疑我。

胡可心读出景松心中所想,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问:“对付一个凡人的本事我还是有的,你想要谁死?”

“墨青。”

胡可心心领神会,抱着肩膀委屈道:“我可杀不了他,他身边有条白蛇妖,道行比我高出太多。那蛇妖你也认识的,我打不过她。”

景松似乎早料到她会如此说,“白蛇那你不用担心,你可知西天有一宝物,名唤“捆妖索”,可以限制妖类行动,我可以帮你去取这件宝贝。”

胡可心深深瞥他一眼,赞道:“你真是来历不凡,你有佛器宝物替我遮掩妖气,还能将捆仙索弄到手。莫非,你曾侍奉过佛祖?是自西天下凡而来?”

景松收起扇子睨着她,冷冷道:“你的问题太多了。等我取到捆妖索可以暂时借给你,但你必须保证,绝对不能让任何人怀疑到我。”

胡可心看着他,妖媚一笑:“你还真是痴心一片啊,原来你做这些,都是为了那白蛇。那白蛇不解风情,有什么好?哥哥你这么有本事,不如你我双修,一起享受极乐增加修为?”

话没说完,她忽然身下一疼,眼神扭曲。

景松手中握着她血淋淋的狐尾道:“再废话一句,我便再断你一尾。”

胡可心泫然欲涕,不甘地问:“你既然想与我合作,为何还要伤我?”

景松眼风如刀,一字一字道:“今日在西湖边,你在丑八怪身上种下妖气,企图伤害素贞。这条狐狸尾巴,算是给你一点小小的教训。若你再敢伤素贞分毫,你损失的就不是一条尾巴了。滚!”

胡可心又惧又怒,跌跌撞撞地离开。景松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不屑地冷笑一声。

万戮门百草堂内,白素贞好容易将墨青扶着躺倒在床榻上,她也没想到墨青原来这么重。


白素贞摸了摸发烫的脸颊,擦了擦额前冒出的细汗。她拉过被子给他盖好,而后从外面打来一盆热水,取出一方锦帕,沾湿拧干之后靠近他替他擦拭额前的水渍。

白素贞坐在他床榻边上,轻柔地替他擦拭水渍,看着他往日里半面清秀的脸庞如今惨白一片,她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撕碎一样疼痛难忍。

“素贞……素贞……”

不知在湖底挣扎了多久,墨青早已力竭,索性任自己浸泡在冰冷的湖水里,不停地沉沦。

一直以来支撑他在这个人世间走下去的,就是素贞。可现在他才发现,没了素贞,他是那么的弱小无助。

他不怕死,但他怕死后再也见不到素贞。

墨青的脑海里,此刻浮现的就是白素贞在渡口向他挥手,此生一别,再也不见。

“不要……不要走……”

父亲抛弃他,他走出来了。

人们的拳打脚踢,他走出来了。

仙门的喊打喊杀,他走出来了。

可是,素贞离开他,他却怎么也走不出来。

“素贞……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墨青不停的挣扎,挣扎的越来越厉害。

他的表情也痛苦到了极致,仿佛世界崩塌一样。

额头上的冷汗也不停地冒出来,汗水打湿了他的鬓发,他的嘴里依旧在痛苦的呢喃着:“不要……不要离开我……”

白素贞轻轻地拨开他额前的鬓发,紧紧的握着他的手,眼角含泪不停的对他轻声唤道:“墨青,墨青我就在这里,我没有离开你,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墨青,你快醒来好不好?”

“都是因为我,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变成这样。对不起……对不起……”

静谧的百草堂二楼上只有他们两人,万籁俱寂。白素贞的哭泣声越发清晰可闻,成为了这个房间唯一的一个声音。

“墨青……”白素贞唤了他的名字,声音温柔缱绻。

她握着他的手不由得又紧了两分,用脸颊轻轻地去磨蹭他的手。


“你知道吗,我在封魔山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在想,这个人的眼睛真美。”

“你为了给我留下一块馒头,被打得遍体鳞伤的时候,我又在想,这个人真傻,可是我好喜欢他。”

“除魔大会那一次,我第一次强烈的想要保护一个人,想要他以后都平安顺遂,安好无虞。”

“我喜欢和他待在一起的每一段时光,想要和他一直这么生活下去,想要陪他到地老天荒,直到我们都变得白发苍苍。”

一字一句从白素贞的口中吐出,直接在她的脑海里绘出了一幅幅的画面,而画面也慢慢的链接起来,变成了鲜活的回忆。

墨青,我在等你,我在等你醒来。

墨青,你睁开眼睛就能看到我了!

时间慢慢的流逝,不知不觉已然是日暮,只见白素贞双手抓着墨青的手放着自己的脸上,疲惫之色在她脸上渐渐的显现出来,之后她便在墨青床边缓缓的睡了过去。

就在白素贞刚睡去的时候,几滴眼泪从墨青的双眼中流出,没有任何人知道。

此时墨青的灵魂就像一具傀儡身处在一个神秘的空间中,努力的想要睁开双眼,但却怎么也睁不开。

在这神秘的空间中,有着一声一声的话传出,仔细聆听就会发现,这些话都是白素贞所说的一些话。

睁开眼睛真的能看到她吗?

突然,墨青另一只手的指尖微微动了动。

墨青感觉到手心里的温度,熟悉又令人心安,他慢慢睁开了眼睛,努力的想要坐起身体,却发现白素贞正趴在自己身前,墨青目光灼灼,满目温柔清澈的望着她。

他想用另一只手向白素贞的青丝摸去,似显烫手一般,碰了一下,便立马放开。


可能是白素贞修炼的缘故吧,墨青的手刚刚碰到,白素贞便醒了过来,抬起头,正对上他不知何时睁开的眼睛。

这双眼睛生的极美,眼瞳定神时如一泓清水,顾盼时像繁星流动。


只是等白素贞再仔细看时,才发现这片星空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朦胧迷离。

“……墨青?”白素贞试探着问。

“素贞。”他声音低沉。

措手不及的,白素贞俯身从正面抱住了墨青,双臂揽在他的腰间,收的紧紧的,将自己的脸颊贴在他耳旁,闭上了眼睛。

冷不丁的突然被人从前面抱住,墨青双目一瞠,浑身都僵了一刹,他脑袋似充血了一般,涨得通红,即便脸上有黑色的可怖的封印,也挡不住他的红。

但是他在闻到那股熟悉好闻的药草香时,他又慢慢放松了下来,虽然脸上发烫心中羞涩,却也忍不住泛起一阵阵的甜蜜之意。

“……素贞?”

“墨青,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白素贞紧闭的眼帘,掩下了心中上下翻涌的复杂情绪。

她抱着他的手不由得又紧了两分,用脸颊轻轻去磨蹭他的,感觉到怀中此时此刻真真切切的温暖,她方才会觉得,心安上那么一些。

墨青明显感觉到了她身上那些异样情绪,无言的不安恍若实质蔓延开来,淹没着周围所有的一切。

墨青轻轻地抬起手,覆上她的背脊一下又一下地安抚着,放松了身体,任由她抱着自己。

直到他感觉到自己的耳畔滑落了一滴温热滚烫的液体,身体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墨青想动又不敢动,笨拙而焦急的安慰她道:“素……素贞,我没事了……你别哭……”

白素贞仰起头看着他,长长的睫毛上挂满了泪珠,犹如出水芙蓉般清丽。那泪珠仿佛留恋那洁白的肌肤,迟迟不肯落下。

一双眼睛里是雾蒙蒙的一片,眼尾泛红,惹人怜惜。

墨青见她流泪,心里就生出一种不可名状的心疼,他用食指为她轻柔地抹去脸上的泪水。那些眼泪仿佛落在他心上,他不愿见她流泪,他期望她永远都是快乐的。

她是为他哭的吗?

不知为何内心里突然就充满了无尽的喜悦。

素贞她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哭过,肯定是他让她伤心了吧,想到此他就在心底暗暗发誓,此生绝不会再让她难过伤心,不再让她流泪,即便是他也不行。

白素贞突然一下子就笑开了,唇角扬起的那抹弧度越来越深,重新睁开眼,抬头凝望着他的眼神,柔如春水,灿如星光。


那一刻他只觉那白衣翩跹笑靥如花的女子,让他心醉又神迷,也许在他眼里白素贞便是这世间最美的存在,也只有在看着她的时候,他才会那般专注。

白素贞扶着墨青半躺在床上,看着白素贞将一碗药递过来。

墨青挣扎着起身,伸手想要接过药碗。

白素贞不理会他想要自己动手的意愿,捏起汤匙盛好一勺药汤,轻柔的往里吹了吹,然后递到墨青眼前,示意他喝下。

墨青有些脸红,轻咳了一声,想要接过白素贞的汤匙,但是触及到她略带薄怒的眼神时,又一下子缩回了手,既羞涩又心动的喝了一口汤药。

白素贞一想起刚刚墨青乖顺的模样,唇边的笑意就颇为甜蜜。

一碗药就这么在两人含情脉脉的眼神对视中喝完了,白素贞抿嘴一笑,走到桌上将药碗放下,转身又回到床榻边,面朝着墨青坐下,她勾着他的手指,笑靥如花。


墨青局促不安的不时偷偷瞧她,胸膛里的那颗心脏不受控制的砰砰砰跳动剧烈。

“……素贞?”墨青轻声唤了她的名字,声音低沉婉转。

“嗯。”白素贞满怀欢喜的看着他,眼睛都快弯成了月牙儿。

墨青与她比肩而坐,低头悄悄拉住了她的手,耳尖泛起鲜艳的桃色。


两人间氛围温馨又自然。

墨青唇角微弯,看一眼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掌,心里一暖,继而眉眼含笑对上她的视线,目光温柔道:“素贞,辛苦你了。”


白素贞脸色一红,嘴角牵起的笑容温婉宁静,低声道:“不辛苦。”


墨青看着她,女子的眼眸明亮,里面光影闪烁,夺目而绚烂。

每每这样看着她,他的世界突然之间就会变得色彩斑斓,充满了温暖和希望。

“怎么没看见小青?”墨青问道。

白素贞脸色一僵,敷衍道:“她和景松回老家处理一些事物。要是没什么事,我明天再来看你,你好好养病。”

墨青急急开口,叮嘱道:“路上小心,明天就别过来了,我没事的。”

白素贞故意嗔道:“怎么?才几日,你就嫌我烦了?”

墨青闻言,愣了愣,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没有没有。”

白素贞微垂下头来,静默不言。

墨青瞧见她微低着头不言不语,有些不安:“素贞?”

白素贞猛地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掌心抽了出来,转过身只留下一片背影给他,让他心头一紧。

“墨青你……”她低着头,声音有些低沉,“你是不是……后悔了?”

“素贞!”墨青心里一慌,连忙伸手又拉住了她的手,紧紧地攥在手里:“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

白素贞的声音又低了几分:“你什么?我明白的……我管的太多了……对不起……”

墨青听她这样说,怔了怔,脸上泛红,却仍是有些焦急地想要解释:“不是,素贞,你听我说……”

白素贞却突然用力地甩开他的手:“你不用说了,我都明白的。”她猛地转过身来,眼里波光粼粼,凄然一笑:“都怪我把你害成这样,你若是后悔了,我……我不会怪你的。”

白素贞始终微低着头,说完这句,转身便要往外走,才走了两步腰上突然传来一股极大的力道将她猛地拽地向后跌了回去,她惊呼了一声,后背撞在一个温凉的怀抱里,还没来得及反应,腰上的禁锢之感更清晰了几分,他环着她的手臂收紧,将她从背后紧紧抱在怀里,用像是要将她嵌入自己身体里的力道,将她拥得紧紧的,两人之间毫无缝隙。

她的腰被他的手臂勒住,肩颈上一沉,他靠过来,贴着她耳侧的鬓发,将自己埋在她颈间。

"素贞,不是你想的那样 ……别走!"

他急促的声音响在她耳边,听得她心里软的一塌糊涂,险些就要装不下去了,她急忙将脸向另一边偏过去,深呼吸了几口平复了一下,才开口:“不是我想的那样……那是怎样?”

墨青感到怀里的人没有挣扎,人也似乎放松了两分,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素贞,对不起,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但是求你,别走。”

他怎么可能后悔呢?她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光啊!

在墨青眼中,白素贞就像云端皎月,耀目春光,那样美好,他何德何能……

白素贞闻言,眸光微动,美目微阖,整个人软和下来,静静向后靠在了他怀里。

感觉到她倚向自己,墨青心中安定不少,顿了片刻,脸上飘起红霞,连白素贞都觉得颈侧传来一股明显的热意:“你很好,非常非常好,你救了我,我从来没怪过你。”

他的脸色红得更厉害了几分,顿了一顿,继续道:“素贞,我……”

"你什么?"白素贞心头一动,不知他是何意。

墨青叹了口气,闭上眼,嘴唇贴近她的耳朵,在她耳边低声喃喃,呼出的热气洒在她耳畔,连同近在咫尺的那阵低沉喑哑的嗓音,让白素贞的脸色越发烫红,人也更是不自在起来。

“我……我喜欢你。”

“求你……别生气……别走……”他的声音似乎隐隐带上了那么一丝丝的苦楚。

她是他的惊鸿一瞥,是他的南柯一梦,也是他的天赐良缘,是他此生唯一的风与月,情与爱,救赎与等候。

他爱得谨小慎微,爱得低入尘埃。他只盼,余生能守在她身旁,做她最虔诚的信徒,仰视可望而不可即的她。

哪怕只是这样,他也心满意足。

没有人知道,一身黑袍,形单影只的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日日夜夜守护山门。

他仰着头,往上望着,却不是望着无恶殿,也不是望着百草堂,而是心心念念眺望着隔着千万层阶梯之上的她。

本以为这样卑微的爱注定没有结果。

为什么她要对他这么好?让他觉得这一切好不真实,他好怕眼前的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场梦,梦醒了,她就消失了。

白素贞目光湿润,她不禁咬住自己的唇瓣,鼻头酸涩,眼尾泛红,不知此时自己能说什么。

白素贞沉默不语,墨青也一时沉默下来。

方才的焦急和恍惚褪去之后,他才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一些什么,不由得有些窘迫,却是丝毫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两人间尽管沉默非常,气氛却很是暧昧。她被他从背后抱在怀里,腰间的手臂搂得那样紧,后背紧贴着他的胸膛,从背后透过来的体温似乎高了那么一点儿。

他呼出的气息拂在她的颈侧和耳间,一下又一下,又痒又麻,引得她的心也跟着一下一下地轻颤。

白素贞沉沉叹了一口气,柔声开口:“墨青……”

听她唤他“墨青”,他终于彻底松了这口气。

白素贞清了清嗓子,提议着说:“你先放开我,我有话想跟你说。”

墨青默了一默,等了片刻才缓缓有了动作,慢慢松开环在她腰上的手臂,贴在她背上的胸膛也渐渐离开。

他虽将她从自己怀抱的禁锢中放开,却没有彻底放手。白素贞转过身来,双手捧着他布满青痕的脸庞,迫使他直直地看向自己的双眼。

墨青与她对视,在片刻的怔愣之后,颇为不自然的转过了头去,他在躲避她,躲避她的目光,想将脸藏起来,可她偏不讲道理的将他扭过的头又掰了回来:“不准躲!”

墨青脸颊转不开,可眼神却依旧在躲避:“我……”他顿了顿,艰难的吐出了那么充满自我厌弃意味的词,“恶心。”

他说他恶心……

他嫌弃他脸上的青痕。

“哪里恶心?”白素贞的手捧住了他的脸,将他左边看看右边看看,慢慢地凑到他眼前,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墨青能够清晰的看见她水润鲜嫩的嘴唇,带着淡淡的粉色,像是漫天飞落的桃花瓣,艳丽至极。

白素贞的唇已经足够够到他的脸颊了,于是她看着他,在他右眼眼睑的封印黑纹上,落下轻轻的一个吻:“你的眼睛很美,里面有整整的一片星空,你的心很美,里面有满满的我。”

墨青似被这话震撼了一样,微微瞠着眼,然后沉默的感受着她轻轻吻过他脸上的每一道黑青印记。

“素贞……”他声音终于有了隐藏不住的沙哑与低沉,“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她看着他,目光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深情,让他有些无所适从,只觉得心跳越来越快,风中传来的是她软糯清甜的声音。

“其实啊,我的他一点都不好看。眸子里没有千山万水,掠不尽春暖花开,只是眉眼间一寸清秀害人相思,但南风不与他的衣角缠绵,他也不会是那一方绝色。”

“他是混在人群里最平庸的男子。可他依旧是我的心上朱砂痣,窗前清明月。”

“是藏了几百年的酒,是重峦叠嶂间那一点最艳的红。”

墨青的耳朵微微发热,半面俊秀白皙的面容上也染上了一层红晕,心中感动不已。

“素贞……”他的声音低沉沙哑,有种说不出来的性感。

墨青从怀中拿出一物为她戴在颈上,白素贞好奇地将那块小银镜拿在手中摩挲着,白素贞抬起头疑惑地望着墨青,墨青低头温柔与她对望。

“素贞是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送给你。”

白素贞勾唇浅笑,不知为何内心里突然就充满了无尽的喜悦,不知是为墨青送她小银镜而开心,还是知道自己是他心里最重要的人而欢喜。

见白素贞将那小银镜拿在手里仔细端详着,墨青屏息以待生怕她会不喜欢似的。

见白素贞眼里露出温柔之色,仿若爱不释手般的反复触摸着,才呼出一口气来。

“墨青,我很喜欢。我可否将它当做是你送我的定情信物。”白素贞用轻柔的语调在墨青耳中徘徊着。

“素……素贞,你喜欢就好,天晚了,我去当值了。”

然后头也不回逃也似的离开了。

看着墨青仓皇出逃的身影,对着空无一人的寂静,白素贞却无声的笑了。那笑容极美,世上就是有这样的人,一笑起来便令世间万物都失了颜色。只不过墨青溜得太快,不然绝不会错过这因他而展颜的绝美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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