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你后悔吗？
爱学习的你
年年考第一
突如其来的疾病
迫使你告别校园
尽管尝试自学
但
无尽的割草种地
最终湮没了志气
而你高高的个子却没有力气
你的才气
散在空中渐渐远去
小叔，你孤独吗？
苏联棋手长长的名字
你如数家珍一样
却没人听
你高高兴兴打篮球
被人数落“还没娶媳妇”
你兴致勃勃谈北京
被人嘲笑“那能当饭吃”
而你
融不入
东家长西家短
小叔，你怨恨吗？
你从不跟人吵
面对旁人的训斥
你总是点头哈腰
微笑着说“好”
你牵着驴耕地
时时被堂叔嫌弃
长长的鞭子
刷刷打着
驴和你
你颤抖了一下
继续牵着驴耕地
你把自己的一点点余粮
拉去换零花钱
换来的却是假钞
你呲啦一把全撕掉
任由粉红纸片
随风飘
你默默走回屋
没喊没叫
对生活对世道
小叔，想家了吧？
天天骂你又最爱你的奶奶走了
仅剩的一点点积蓄被偷了骗了
为了让你活下去
你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那里
有吃有喝有暖气
你生活了几十年的屋
除了光秃秃的墙
还有你的碗你的床
你天天抱着的收音机
结满了蜘蛛网
瘦弱的你几乎站立不起
多大的决心
引领你偷偷跑回家
面对几个壮小伙儿
你像石磨
一动不动
这是你的家
挣扎 反抗
最后
你还是被送回了精神病院
因为
那里
有吃有喝有暖气
小叔，我常想
如果现在的我能回到过去
我一定给你加油打气
你不属于古老的土地
走出去
什么时候都可以
如果你的青春晚几十年
在知识、信息的海洋里
你也会找到自己的岛屿
在那里
卑微，也有尊严
懦弱，也能发光
小叔，
希望你在地下挺直腰杆
谁也不怕
獠牙、火棍
只是一念之差
来世
无论姓啥在哪
寻着
心中的光
冲破黑暗
不断向前
小叔
这些年糕、肉丸子、桃儿
放心大口地吃吧
没人阻拦没人嘲笑
这些纸钱应该够吧？
放心大胆地拿走
没鬼偷没鬼骗
还需要什么，在梦里告诉我
下次再来看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