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坑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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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介平民,却要向皇亲国戚寻仇,难度之大,可想而知。
我去丘甲城官府中告状,那狗官先是一脸正气,信誓旦旦要与我做主,待我说出状告何人之后,他立刻就变了脸色,遂以证据不足,判我诬告构陷。
如此一来,非但没有伤及那冯岐分毫,我还被打了四十板子。
但这种结果,其实已在我的意料之中,官府怎可能去招惹那皇亲国戚呢?
此路不通,只能另想他法。
我此生已别无挂念,假使能够手刃仇敌,我便会自戕以追随妻女于地下。
因此,我留在这世上的每一天,每一个时辰,每一刻,都只为了复仇,目标只有一个:杀死冯岐。
冯岐行事向来乖张,他在丘甲城中跋扈已久,纵身身上背着人命,也毫不在意,依旧招摇过市。
我因为在官府吃了四十板子,不得不养伤在家,看到仇人依旧逍遥自在,心中愤恨之意愈演愈烈。
三个月后,我终于复原,与二弟、三弟筹谋之后,发现冯岐每隔半月,便会出城狩猎,于是决定在山中伏击他。
那日,我们趁着雨季到来,提前将山中一条溪流截断,当他带着少数几个随从涉过溪流后,便放开上游水源,将他与大队伍隔开。
随后我们用弓箭射向他射去,三人中原本射技最好的我,却因为太过激动而绷断了弓弦,我的两个兄弟箭术都不及我,放了数箭,却只伤到他的左臂。
他滚落马鞍,被一众随从的马匹围着,弓箭伤他不得,于是我们便拔刀向他冲去。
我仍记得当时这厮大喊道:“拿下一贼者,赏黄金百两!”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重赏之下,随从们红了眼睛,争先恐后向我们冲来。
那厮却又借机翻身上马,往远处逃去。
二弟、三弟拖住了围上来的随从,我在那厮身后紧追不舍。
以人的脚力,与那骏马相较,实是天差地别,眼见那厮催动马匹,蹿进了林中,我一时情急,将手中钢刀猛的向那厮后背甩出。
因距离过远,钢刀力竭而坠,刀锋却划破了马匹的屁股。
那马吃痛,猛然一蹿,冯岐猝不及防,摔落在地。
我心中大喜,急忙赶了上去,拾起钢刀,照着地上尚未爬起身来的那厮力斩而下,心中恨意与快意交织,大仇得报就在眼前。
眼见那刀就要斩在这厮头上,却忽的闪过一道黑影,击中了我的脑袋,我登时失了平衡,一刀斩空,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等醒来时,我已身处官府的囚牢之中,庞英和马新二人,也是浑身带伤,分别囚禁在我左右两个牢房之中。
我知道刺杀冯岐之事已然失败,既然是命该如此,左右不过是一死,只可惜拖累了两位兄弟,让我愧疚不已。
但庞英、马新却甘愿随我一同赴死,算是应了结拜那日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誓言。
后来从看守口中得知,冯岐那厮没有现场杀死我们,而是选择了报官,污蔑我三人为江洋大盗,其意就在于广而告之、杀一儆百,让受了他欺侮的百姓不敢再向他寻仇。
官府与那厮勾结,哪里要什么人证口供,当堂就将我们三人定了斩立决。
押赴刑场时,同情我遭遇的看守安慰我说,给我们行刑的是刽子手中的老手,姓鄂,人称鄂爷。
鄂爷其实才三十多岁,但已担当刽子手多年,论砍头这门手艺,丘甲城中他若论第二,便无人能称第一。
因为此前已斩够九十九人,他本来准备封刀,退出这个行当,但突然来的这趟红差,一时没有别人可用,他不得不再次上场,亲手送我们三人一程。
能痛痛快快死在鄂爷手中,也算是我三人的福分,唯一可恨的就是没能手刃冯岐那厮。
眼见死期将至,我心中的愤恨便愈加炽烈,但如今身披重枷,脚捆镣铐,便是变作鸟儿,也飞不出那阎王的手掌心了。
那日午时三刻,监斩官掷下令牌,先送了二弟庞英上路,又诀别了三弟马新。
两位兄弟都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直到最后一刻,也没出口讨饶,有此等兄弟陪伴上路,实是我楚十三的荣幸。
鄂爷送走了我两位兄弟,来到我面前,口中道:“你我之间并无恩怨,今日之事,是前世之因,得今世之果,在下有幸伺候您一程,咱们今日就一刀断因果!”
我说了一句“有劳”,便俯下身子待死,只听耳后一阵风响,脖颈上一凉一热,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就是楚十三讲给我的故事。”易大成讲完,长出了一口气,“讲完了。你也算故事里的主人公,可有什么感想?”
“我当有什么新意,不过是把爷做过的事又讲了一遍。”冯岐满不在乎的啜了一口手中的醇酒,忽然笑道,“你讲的这故事还没结局,爷再给你续上一段儿。”
以下是冯岐讲述的后续:
那姓楚的脖颈够硬,那日刽子手一刀下去,脖子只砍断了一半,竟没将他的脑袋砍掉。
那刽子手见了,脸色大变,刀也不要了,转身便走,说是本就不该杀人过百,如今杀了一百零二人,这一刀没杀成,就是老天对他的警告。
话说回来,就算脖子只断了一半,那姓楚的也是活不成了。
要说还是官府那帮小子坏主意多,他们将刽子手那把刀用铁链绑在姓楚的身上,连带着他那两个同伙的尸身,一起丢到丘甲城外的死人沟里去了。
死人沟你们知道吧?那里堆了不知多少年的死尸,就算是那姓楚的还有口气在,扔到死人沟里,不是被那秽气熏死,就是祭了那野狗的五脏庙,总之就是一个词——不得好死。
“对,得罪本大爷的,就都是不得好死!哈哈哈!”冯岐癫狂的笑了起来,“别着急,稍后就送你们去跟那姓楚的会面。”
“哈哈哈哈!”易大成也随即大笑起来,直笑得冯岐莫名其妙。
“死到临头了,你还笑得出来?”冯岐好奇的问易大成。
“结局未定,我怎么会笑不出来?你不知道吧,你讲的这个也还不是楚十三的结局。”
“哦?他不是已经变成死鬼了吗?后边还有?”
“对,后边还有,就记在我怀中这本大衍宝鉴中,你可敢来取看?”
冯岐站起身来,刚要走向易大成,忽的停下脚步,对身后手持黄铜伞的那名护院道:“田障,你去取来!”
被唤作田障的护院转头看向持玄铁扇的护院,后者向他微微点一点头。
他这才收齐黄铜伞,走到易大成面前,上下打量一番,小心翼翼的拉开易大成的胸襟,斜着往里瞅了瞅,见没有异常,这才伸手将藏在易大成怀中的大衍宝鉴取出。
“好!别拿过来。”冯岐指挥道,“你打开,找到那页,念给我听。”
易大成心中暗道“这狗贼倒是谨慎”,随即开口道:“从后边翻开,倒数第三页。”
田障看看手中的大衍宝鉴,单凭触感,他便晓得这不是一本普通的书,又抬头看看易大成,易大成冲他龇牙一乐,田障哼了一声,随即浑身泛起一层青绿色微芒,显然是调用斗气护住了身体,这才慢慢翻开书页,找到了倒数第三页。
“唔?这书页上写的是字吗?”田障沉吟道,“怎么看不懂?”
只见书页上的符号似文字般排列整齐,却又一个都认不得。
正诧异间,却见书页上的符号开始缓缓变化,渐渐凝聚成一个人形。
田障正看得入神,一柄刀猛然从书中刺出,一击便洞穿了他的额头!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