矗立于繁华闹市静安区的常德路195号,从来都是梦中的地址。在生命中最繁盛,最绚烂的年代居住于这样摩登的城市,似乎是命运的安排。似乎只有这里,才配得上这样一个“天才”的作家,这样一位品味独异的女性。
这里只留下一个号牌,让你依稀可以看出曾经公寓的影子。所幸,还有一个院子留存,但也是用于商业地盈利了。在寸土寸金的上海,这里也无法避免被无情地商业化:周遭都是高级的酒店,商业街的店铺。所幸,还在其公寓的楼下设立了一个书店,名曰:千彩书坊。
唯一留存的,关于张爱玲的那种切肤的联系,还有什么呢?还有那一个路牌:常德路195,似乎只有这样一块路牌提醒我:是这里了,就是这里了!
推门而入,温暖的气息扑鼻而来,耳边传来古典的轻音乐,一切都是这样地舒适。书架上摆满了张爱玲的书:《倾城之恋》,《小团圆》,《半生缘》……还有她的一些手稿,字那样娟秀。墙上,挂着张爱玲的画像。还有什么独异之处呢?提醒我这里就是张爱玲的寓所,这里就是曾经的她在上海的寓所?似乎没有了,这里与我到过的书店无异,无非是以张爱玲为主,兼摆设一些诸如亦舒、严歌苓,还有其他时下流行的读物。
这真的只是一个很小的书店,最突出的便是张爱玲的书占了半壁江山。我努力唤起所有有关我读过张爱玲文字的那种记忆感,来迫使自己进入属于张爱玲这样一个私人的领地中,但是,这里,毕竟是一个公众的、普通的休闲之地了。也许,对于当时坐着看书,交谈的许多人来说,这里,只是一个类似咖啡馆,或者其他可以休憩的任何一个处所了。而对于始终站着,抱着一种虔诚的景仰来这里寻访的我,这里的意义,绝非这样简单和纯粹。而当服务员递过一张贵得吓人的菜单,问我:要点些什么吗?终于打破了我所有的幻想和想象。我婉言谢绝,随后,说了一句:“我只是来看一看张爱玲,看完我就走了,谢谢你。”我几乎是在快速浏览之后,落荒而逃了。倒不是因为那张菜单,而是所有现实的境遇对于记忆,对于曾经留存的残影的背叛。
陈思和曾说:这是一个底色苍凉的女子。而此时的上海,似乎也赋予了她一份浓浓的冰冷与苍凉感,更显得双重的悲凉。没有记忆留存,这更是深入骨髓的无奈与苍凉。
这里是张爱玲所有的灵感与才情的来源和输出的地方,在这里,有她浓浓的关于上海的记忆有她永恒的乡愁与归属。大学时读到的所有的刻薄也好,苍凉也好,都随着文字投透入骨髓之间,有了如许的上海印象:从张爱玲的衣着,8岁就偷偷涂口红,试穿母亲的高跟鞋,她的品味一直都保持着上海最modern的标准。这是一个魔幻的,极尽绚烂的都市。人与物,物与物都有极大的丰盛感。
而此时此地,当我站在如此摩登的上海的土地上的时候,作为一个来自小城的姑娘,我深刻地感受到了它的现代化,但与此同时,它对我造成了一种陌生化的效果,它成功地把我隔在一定的距离之外。终究,来自内陆的姑娘在海上没有皈依感,注定只是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