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六是村里的赤脚医生,是父亲的朋友,常来家里聊天。我最喜欢坐在不起眼角落,安静地听大人们聊天。
“乳牙”“恒牙”“32颗”,这些关键词刻在了脑海中。
我一个人,动用了全部智慧,把32颗牙安排妥当:16颗上16颗下,门牙6颗,左右臼齿各5颗。
太激动啦!村里一年级两个班,大的十一二岁小的七八岁,我敢打赌,没人有这种超强的计算能力。
于是,我就成了牙医代言人,在同学们艳羡的目光中飘飘然了,同意画牙齿。
我上学那会儿,有橡皮都算富足的,大家都没有草稿纸,于是,在数学课本上画。
多大的嘴装上32颗牙,上下左右对称,这可是高端美术问题。
索画者排队,我竭尽全力,32颗牙,粒粒可数。数学书上都有一个完美的脸,一个硕大的嘴,32颗,绝对32颗牙。
放学后,我一直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中,甚至有种成人之美的谦谦君子之感。
助人,的确乐!
第二天,我准备迎来泼天的表扬,甚至做好了低调准备。
“我妈说你画的是鬼!”
“我妈说,书上乱画,打手!”
“我姐说,看了牙,做噩梦!”
……
在“我妈”“我姐”的种种说中,再也没有拿起铅笔画画了。
一个伟大的牙医,一个绝世画家,夭折了,那年,她七岁,踌躇满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