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的上半年,不可挽回地过去了。
杭教授问我,今年上半年你都做了些什么?
我被他问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脑子里飞快地转动着,我究竟做了什么?
好像除了按部就班地工作,还是按部就班的工作。
唯一能不同的,大概就是读了几本书吧。《双城记》、《苏东坡传》、《辛弃疾传》、《我的阿勒泰》,还有读了一部分的《王安石传》。
李娟的文字确实让人觉得惊艳,《我的阿勒泰》里面,有一段话我很喜欢,反复地读,仍觉回味无穷。
“那些所有的,沿着群山边缘,沿着戈壁滩起伏不定的地势,沿着春夏寒暑,沿着古老的激情,沿着古老的悲伤,沿着慢慢时光,沿着深沉的畏惧与威严······而崎岖蜿蜒至此的道路,都被抛弃了。它们空荡荡的敞开在荒野之中,饥渴不已。久远年代前留下的车辙梦一般印在上面。这些路,比从不曾有人经过的大地还要荒凉。”
读着这段话,我的脑海里想起了爷爷奶奶家的老房子,老房子东面有个狭窄细长的小菜园,临近道路处用早已经被淘汰的黄土砖筑了一道围墙,在我垫起脚才能勉强越过围墙看见外面道路的年纪,我常常想象着拐角处即将走过来的人会是谁?那是年少时的一种乐趣,一种现在看来很无聊但是却又无比怀念的乐趣。
后来老房子拆了,爷爷奶奶搬进了新房子,新房子很大很漂亮。可我常常想念那被拆掉的老房子,想念那个菜园,想念那道围墙,想念仲夏的傍晚,一大家子人围坐在院子里就着干西瓜皮吃稀饭,想念奶奶坐在沙发上认真看电视的样子……过往的每一幕,都在脑海里浮现,那么清晰,仿佛近在眼前,却又怎么也抓不住,而我的眼眶湿润了,鼻子也塞住了,就好像被人欺负了一样委屈地哭了起来。
爷爷家的老房子门前的那条路,是我整个小学时代上学的必经之路,也是我初一那年走路上学的必经之路,虽然骑自行车走大马路上学更节省时间,可我还是还喜欢走爷爷奶奶家门前的那条路。直到老房子被拆,爷爷奶奶搬走。
后来的很多年,那条道路被抛弃了,鲜少有人经过。因为搬走的不止爷爷奶奶家,还有附近的很多户人家,都统一移民走了。
移民的初衷,是为了避免洪灾时,水淹没房子,所以把房子移建在地势高的地方。只是移民后,便再也没涨过水了,因为鄱阳湖的堤口造得特别牢固。
而在尘土飞扬的马路旁住久了的部分老人,又开始怀念起从前空气清新的老房子,那些未拆的老房子,又陆陆续续有老年人搬进去住了。
而被抛弃了很多年的古老的道路,又被村干部重新启用,铺了水泥地。只是当我走在那崭新的道路上时,却再也找不回从前的感觉了。
此刻外面风雨交加,我刚在阳台上站了一会儿,那些雨纷乱地扑进来,我忙把窗户关了。
我所珍视的东西,在回忆里滋生蔓延。而我,背井离乡很多年。
我常笑话杭教授,因为他总说深圳好,说自己的家乡不好,不喜欢自己的家乡。他总是反驳我,说我也并不喜欢。我说我喜欢,他说你既然喜欢,为什么还要离开?
对啊,真的喜欢,为什么还要离开?也许我喜欢的只是我记忆里的家乡,而非现实中早已面目全非的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