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哥留个小胡子,脸尖尖的特别白,跟我差不多高。
第一次见到他是在球场上,我感觉和他年纪相仿,中间休息的我找他聊了一会儿,他说他是乐山人。“我在成电读书,哈哈,我比你年纪要大很多,你21,我32了”。
就这样,我和他算是认识了。只知道他在成电读的本科,在中科大读的硕士,去过杭州,辗转过上海。
不算太熟,总之就是认识了,偶尔碰面的时候会来个抬眼打个招呼。他说什么时候一起出去玩,我说去哪。
他说,都行阿,玩嗨的还是不嗨的。
我说,当然玩嗨的啦。
他说,去酒吧吗?
我说,可以阿,你经常去吗?
他说,没有,就是做金融的朋友喜欢去,所以他偶尔也去玩玩。
在我印象里,我觉得他应该是个很爱玩,也挺会玩的人。因为从他发的朋友圈看,他家里摆放的东西都很有艺术感,虽然我感觉我们宿舍经常把袜子丢枕头上,也挺有艺术感的。
他了解音乐,也特别喜欢玩音乐,有一次我问他有什么好的降噪耳机可以推荐的时候,他跟我安利了很多动圈动铁还有算法的东西。
对于一个系统工程师来说,很简单。
对于我来说,好难懂。
我问他,你平时都听什么。因为他的微信头像,是他在舞台上吹奏萨克斯的照片,我觉得他肯定是了解些什么。
果不其然,他听的很多都是古典乐。用他的话来说,从小学就开始学这些,所以离不开了。
总共和他没踢过几次球,订的晚上6点到8点的场,每次他都是7点半就急匆匆地走了,问其缘故,要回家给老婆做饭。我都还笑呵呵的,那么疼老婆呐。
有一次看到我发呆,他过来拍了拍我,拿出了一包烟,我说这个是什么,他说,不知道,难抽的要死,你要不要试试。
我看了一下,问他,这烟你从哪弄来的啊?
他说,朋友从澳洲带回来的,我还纳闷,从澳洲带回来那么个玩意儿。
蓝白的烟盒上面写着,游泳。
是的,中国天价香烟,1万8一条。
我赶忙给他百度了一下,他惊讶又惊喜地发了一条朋友圈。第二天碰到他的时候,他说,那包被拿光了,明天再去拿一包。
第二个礼拜碰到他的时候,他说,整条烟都没了。
我在做毕业设计的时候找过钟哥,问他当年他做的是什么。在我想,他那么喜欢玩肯定是做的一个很有创意的工程论文。出于意料,他说,当时做的一个算法。
卧槽。花了多久。
半个月吧,当时还挺用心的,最后得了98分,嘿嘿。
你成绩那么好啊?
还行吧。
他的成绩的确很好,他在成电的成绩足够他保研了。的确,他也保研了,但是在大一第一个学期还没结束,他就退学了。理由很简单,“我想去爬珠峰”。
他去尼泊尔住了半年,拿到登山证以后就去爬了,不过貌似没有到山顶,在半山腰的时候就下来了,他说,反正计划就是爬到那。
回国以后,他在国内陆陆续续玩了将近两年,之后想了想,觉得自己放弃读研还挺可惜的,于是算了算接下来三个月的时间,安排好计划,考上了中科大。
他曾经觉得他们班里面他肯定是最不会敲代码的,谁知道过了十多年他是班里面最会敲代码的。
我跟他说,今年的就业形势不太好阿。
他说,那时候我们毕业的时候还挺好的,我本科毕业时候拿的薪资比我现在拿的还要高。
那天接到TORRY的电话,跟我抱怨了好久这次托福考试口语的分数。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于是放下电话急匆匆跑去找钟哥。
你那时候去尼泊尔怎么交流的啊?
用英语啊。
你英语很厉害啊?
他笑了一下,说,我高中的时候托福口语是满分。
那时候他想出国,在出国还没有那么热的时候他毅然决然地“受了一个老外的教唆”,申请了国外的学校,为此准备了很久,成绩也跌倒了全班50多名。
收到了莱斯、NYU的offer。
我目瞪口呆。
“没有奖学金,太贵了,就没去”。抽了一口烟,他突然转头问我,你在成都那么久,去过西藏吗?
我说,没有阿,坐飞机我怕高原反应,坐火车又太久了。
他说,其实坐火车也会有高原反应,特别是过唐古拉山脉的时候。
我说,唐古拉山脉是不是很漂亮。
他说,是啊,特别漂亮。不过你看不到,因为火车过去的时候是在晚上。
我说,那你怎么看到的。
他说,我是走过去的。
……
你去过很多次西藏吗?
嗯,八次吧。
天啊。
嗯……我如果将来死了,一定是要死在西藏。
为什么。
不知道,执念吧,有些人就是很偏执的。
很精彩。文艺男20~30岁的故事。
很多现实主义至上的人会跳出来,抨击这种心态,说这能当饭吃吗?
我也没说过这能当饭吃,但是他也不缺饭吃,开着小排量的车,在上海陆家嘴有一套小户房子,今年他打算换一个大一点的花园洋房,想把成都和上海的房子都卖了,重新买一套。
有情怀总是好的。
一座城市越大,它的包容力越强。容纳得下我这种一碗炒粉两个煎蛋三餐串串香的不学无术,更容纳得下像他一样随心随性打算死在西藏的人。
逼格高,逼格低。这有什么好逼逼的。
他人既然能忍受我在社交网络刷C罗,刷魔兽,那我就可以为他人振臂高呼,那个男人和他想去的西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