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未曾宣之于口的秘密,就是我真的也喜欢你…”
其实你知道吗,我单纯喜欢上你,但也从未设想过我们能在一起。因为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也是我那些年为什么会躲避、远离你的原因。
也许我的淡漠疏离、无动于衷可能伤害到了你一个大男孩的自尊心。但那天当我发现你躲在窗户后面的时候,我真的万分惊讶。
你又高又帅,成绩拔尖,就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很多女生对你应该也是倾慕喜欢的。
但你为何会为我心动?
我的家庭不仅复杂,类似所谓的“原生家庭”,我本人也是极为低调很不喜欢张扬的人。那年你考年级第一,而我是年级第二这回事,我是真的少有的觉得开心,但也只能是藏在心里偷着乐了…
因为你太美好了。
美好的东西,不可能属于我。
我看到了我每次在场时你无法从我身上挪开的目光,也看到了你眼里的感情热烈,每一次路过你窗前,你都傻傻地冲我笑。
我冰封很久很久的心,就这样一点点在你的不畏惧旁人和勇敢真诚的喜欢里,一点一点,也开始融化、瓦解…
我觉得那些年你应该是不知道我的家庭和成长情况的。
我母亲没结婚生下了我,而我9个月就被我奶奶送人收养了。十岁以前,我没有见过我亲生父亲,我不知他姓甚名谁,不知道他的样貌。甚至其实在我被母亲带回身边时,7岁的我,才第一次有了自己真正的名字,而不再是养父母身边那些随意起了、很简短好记的叫法了。我第一次知道自己姓什么,名字里的寓意是我母亲给起的,她说希望我像男孩子一样要勇敢坚强,永远为自己自豪。后来我的成长里啊,太多伤害欺辱…
被同学把牛奶倒进了脖子里…男孩子们故意欺负我…甚至大街上就骂我是没爹养的孩子…我哭的一塌糊涂…
我就是从那时起,母亲因为要工作挣钱,每次只有我一个人在家,而外面的雷声很大时,我害怕打雷,只能一次次用被子捂住自己,躲在里面号啕大哭,太无助了…第二天母亲到家时,会发现我的枕巾都是湿的,哭太累了,可能就睡着了。所以这可能也是我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一个开始的表现。
每次一个人在家听到轰鸣雷声的恐惧,同学的欺辱嘲笑,母亲脾气不好,工作不顺利时候,我可能会被骂的狗血淋头…虽然我都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只能压抑着自己的委屈小声啜泣,直到痛苦得泪流满面。
这些所有,我不明白为何这样,但我已经逐渐开始从一个开朗活泼的小姑娘,变成了对巨大声响很害怕而且胆小自卑的人。
我的成绩很好,从那以后,才没有同学敢再欺负我了。但那些太深的伤害…其实早已开始往心里裂开了伤口…需要我用一辈子去补救、自我疗愈与安慰,更甚是自我救赎。
我没有怪过任何一个欺负我的人。因为现在的我,已经看到了很多人世间太过残忍可怕的真相,与现实的恶意。同时,活在怀恨心和过去里的人,都是无法成长起来也过不好自己的人生的…
所以自打明白了我母亲的处境后,我开始变得非常乖、很听话。我妈妈说,每次搬家我走前面到家了,我都会返回去找她帮她分担一点重量,太懂事了。那时候我也不过七八岁…我妈妈没念过书,她所有的文化都是我从上一年级开始一点一点教她的,从拼音到算术,再到认字写字。我妈妈可以说年轻时候被我父亲“渣”了。她的身世也太苦,我无法狠下心来继续做那个个性要强说一不二的我…我想去包容她。她很不容易,而我是她的唯一。
就这样升学到了初中,我已经差不多被磨去了少年人的锐气。老师们说我站在人群里,是一眼就能看出我要更成熟一些。
然后遇到了你。
我说实话,从你见到我那次开始,就能感觉到你似乎…是真的很喜欢我…
老师让我们写身边同学的优点,几乎所有写了的,都会提到说,我的人品很让他们欣赏敬佩。也是多年旧事了,在我2023年春节期间做了14次MECT(无抽搐电休克治疗)之后,很多事我已经记不起来了,所以我的情况好一些了。但像这些偶然迸发进我的记忆里的人事,令我有些惊讶又欣喜。
意料不到的美好,都是未敢奢望过的欣喜。
记得有一年圣诞节,坐我后边的男同学鼓足了勇气给我送了一枝花,我接受下来了,然后班上其他男孩子们看到之后也开始陆陆续续敢送我了。他们也想送我一枝花,我记得收到了可能有三四枝左右。而当时我们的班主任也在班上,她淡淡静静地微笑着看他们送我花。这是很美好健康的青春,没有什么需要顾虑的。其实我自己也挺意外的。还会收到男同学们给我的花。
很久以后我才想起来这件事,并且…我觉得他们已经开始是不因为我成绩好来认识我的朋友了。因为他们公认一直觉得我人品好过学业成绩。其实这一点我也很欣慰。毕竟,我一直觉得我可以变成差生学渣,但我一定不能让自己变成恶人、坏人。
没想到这一语成谶了…在我后来的数年时间里,我死死守着自己的底线,各方面都是。
也正是在这个错误的时候…你出现了。
我一直希望通过学业,将来做一个对国家社会有用的人。而事实上,如果我后来没出意外,这个梦想,有一天应该是能够实现的。
所以在我心里,没有比学习更重要的事了。
“只有出人头地我才能脱离家庭带给我的压力和痛苦”,才能在高校学府里尽情做自己想做的事,比如研究自己爱好偏向的学术方向。我是个能静下来的人,生活也教会了我很多同龄人还未接触到过的道理。保持学业,不忘本心,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里继续钻研深究…这就是我一直以来想做的事或说是梦想。
人常说,人不能和天命斗。
即使到现在,我也不会认同这句话。
但我真的累了…我也害怕了…
2011年我已经出现严重精神抑郁方面的问题了,拖了好几个月,我母亲也百思不得其解,不能明白我怎么了,迷信的办法也试过,甚至气急败坏到我被她在医院大厅里直接谩骂殴打…揪我头发…甚至扯掉了我内衣。但当时的我已经连哭都哭不出来了。我默默走回卫生间,整理好衣物,再出来。晚上洗澡发现肩膀紫了一大块…
直到,那一天我妈妈打工单位校长看到我了,才让我妈赶紧带我去看病…我的痛苦也就终于能被证实了…
想起自己熬夜学习努力的时候,被我妈以搞坏身体的理由发脾气,直接推掉了我书桌上所有书,我甚至一声没哭,蹲下去一本一本自己捡回来。她回房间以后,我坐在桌子前,才开始痛苦地哭到无法呼吸…没有哭声,只有眼泪。
那些年真的太黑暗可怕了。
而这时,已经要去外地的省重点高中参加自主招生考试了。
可我已经很清楚地知道,这病情…我是不可能考上了。
唯一意外的,是在考场外也见到了你。
你当时冲我点了头,你眼里的星光至今我都还是觉得,太美好了。但我不可能了…我不能考上自己心仪的学校了,不可能摆脱家庭了,也要与你,正式告别了…
整个病程,我故意维持住了在你看得到我的地方的表象。所以你是不知道我已经病情很严重了的………所以后来听说我休学了你才会很震惊吧…
再后来,你考上了,我休学了一年。
复学后,还是有考过第一,但是我觉得不重要了。最近这些年才逐渐想明白了为什么自己高中成绩烂到那样…潜意识里,我在赌,也可以说是试。
如果我成绩不好了,不优秀了,还有多少人会做我继续的朋友。也就是这样…我看清了很多现实、人性…包括那些所谓的“好学生”里的一些“交友法则”与“竞争的秘密”…顶尖的竞争里,真的会有很多人失去自我了而不自知。此时再回想,我突然就能理解了曾经的同学们欣赏支持我的原因,是“人品”…
其实我一真都很清醒。
我知道我不可能上学期间恋爱,哪怕再喜欢你。我知道我想摔一次大跤,跌的很惨的那种,因为人都说患难见真情。
我复学后从高一年级30、班上第一名的成绩,“堕落”到了我自己也觉得考不上大学的程度了,所有人离开了我,对我失去了信心,但我心里一直很清楚,那些分数和所谓的朋友,我不想要,也不需要了。
只要我想、我可以去努力,好像就如同我高考一般…三年高中,几乎全是折磨痛苦和病情影响,我根本无法好好学习下去了,在我高考分数出来后,这么多年的苦痛折磨,似乎都是为换来这一次的“幸运”…
我也没想到这样差的成绩了,高考超常发挥多考了几百分,超出二本线100多分,距离一本线13分。
这一切的一切,如果我说都是在我的计划中走的,我不知道你们会不会信。
我就是一直在等大学后离开家乡父母,我才能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进入大一第一周,我就暴瘦了十斤。
因为我开始逼迫自己重新开始看书学习,逼自己参加所有社交活动,目的就是只为了通过这些训练,改掉我的看似“社恐”的症状。那时候我的内心是真正最强大的时候。我知道会被误解,因为我这些经历也真的很难甚至说没有人能做到理解,但我全部照单全收。不在乎怎么看我。我的目的是要在大学里“重启我的人生”。
事实证明,我靠着自己强大的意志力和坚韧品性,我做到了。
转学了建筑学专业,在学院办公室做了三年老师的勤工学生助理,最多一次,一个学期我自己挣了2400,包括去商场甜品店打工兼职。而且最意外的是,高中几乎等于没学的情况下,本科期间还获得了三次奖学金,虽然不多也不高,但我真的觉得已经很满足了。
差一点就在地狱里回不来了的人,这样怎么还不能说是真已经很庆幸、满足了呢?
后来就是顺利毕业、参加工作,直到2022年初,我拿到了初级助理工程师职称以后,想去外面大城市试试寻找工作。可我万万没想到,这里是我噩梦的再一次开始…
因为家里矛盾太大了…我妈妈又打了我一次。后来我带着自己所有积蓄一个人去了深圳,其实我都找到工作了,但我发现那时候开始,我已经无法再支撑自己了…可能抑郁情绪已经到一个巅峰了…那年我最后被迫回家了,第一次尝试伤害自己,虽然现在觉得很蠢…吞了23片安定,被送去洗胃。
十二年来,只有这一次,我住院了,不用再神经紧张、高度戒备地生活了。其实我真的早已经很累很累了…
2023年的春节我在住院治疗了,做到14次MECT。我让我妈不要告诉任何人,亲戚也可以不说。再后来我好转以后就出院了。
重新在外地找工作,其实我都找到了工作,却都是因为人际关系问题,我做不长久,无法坚持下来。这点我直到现在都有心理阴影,无法理解自己。
写了自己这么多,是不是看起来好像不是要写给你的信。
其实我们那年以后就没再有任何联系了。
后来的种种,打扰到你生活我很抱歉,但我也明白你的选择了。
我今天写这篇故事就是一直想告诉你一件我已经没有机会对你说的事。
村上春树说过,“我告诉你我爱你,并不是一定要和你在一起,只是希望今后的你,在遭遇人生低谷的时候,不要灰心,至少,曾经有人被你的魅力所吸引,曾经是,以后也会是。”
这就是我最后想和你说的。
我其是真的从来没想过我们可能在一起。
因为我知道我们差距太大,从不敢妄想…
因为我胆小自卑怯懦,不敢大方地好好告诉你,我喜欢你。
也因为,经历太多事以后,得到并不就一定是要拥有,如村上春树说的那样,我只是希望你也好好的,我体会过,我知道在脆弱无助的时候的感受。那时候,一束光也能救赎自我,有人始终支持理解你、想为你祈福,就是我能做的所有事了,我觉得就够了。
我觉得自己一直是个不懂爱的人。
因为觉得没人好好爱护过我。
所以我不会爱人,我也不知道怎样算是爱。
和你有关的这些事,我也不清楚是能算什么感情。
这一路,这十二年,我太累了…
所以即使我们已回归陌生人,我也觉得,有这样,就可以了。
没再想把这封信给你了。
我不会再去打扰你了。
只是想说出来吧。写给自己,就足够了。
希望你的人生能顺利过每一个阶段,家庭和睦,儿女绕膝,一生顺遂,平安健康。
这些所有不知道的事。就让它随时间而去吧,总有一天,一定也能湮没消散在风里。
那是我唯一的青春,一如遇见你,是意外,是惊喜,也即使,唯独不会是幸福快乐。
好好的。祝你余生康健幸福。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