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沿江续行而下,不久行至湖畔,见一叶扁舟荡漾于水中。
舟上渔夫,头戴斗笠,身披蓑衣,口哼渔歌。
渡济感慨道:“再往前,便是洞庭湖水域了。”
言语间,脸上闪过一丝思乡之情。
洞庭湖,为渡济桑梓之地,亦是其渡难场。念往昔湖畔之景,恐怕今已不复存在。
八百里洞庭湖,水汽氤氲,方向难辨。
洞庭湖北连长江,南接湘、资、沅、酆四水。
湖中有山,水天一色,四季之景不同,一日之中亦风光万千。
几人御舟入湖,玉静看着墨绿色湖面,心中不由升起畅意,仿若脱离尘俗。
忽然墨缘指着湖面,大声喊道:“师妹快看,有红鱼!”
只见湖中一条红鱼翻腾跃出水面,鱼尾轻摆,犹如红绸舞动。
“好美啊!”玉静伸手欲取船上鱼钩。
墨缘解释道:“红鱼是灵性之物,传闻身上鳞片可以驱邪避灾,因此备受渔民珍视。”
圆良见到红鱼,旋即投身入湖,眨眼间钩上悬着一条红鲤,鱼尾尚在摇摆。
玉静喜道:“谢二师兄。”
“我也爱食鲤鱼羹,可惜船上无丹炉炙烤。”圆良笑言。
玉静紧握鱼鳃,见红鲤在她手中扑腾数下,渡济笑而不语。
穿湖而行,忽遇残破船舟甚多。
渡济皱眉寻思:此等惨状自二十年来,洞庭湖依旧发生?皆因妖邪作祟,或船翻人亡,或渔民失踪,种种惨状,令人痛心。
今日再见湖面惨状,渡济心中痛楚难言。
正寻思间,玉静忽问:“渡济师兄,何不归家探亲?”
渡济怅然道:“洞庭湖上常有凶妖出没,家人因之故去多年。”
舟行至湖中心,忽闻远处人声鼎沸,见是一艘渔船横于湖面。
船上有气急败坏声传来:“我是要红鱼,你等打捞些啥?”
言语间有人被推下水来。
玉静方欲探问究竟,渡济阻拦道:“莫管他人,此为渔民间微末小事。”
舟上却愈吵愈烈,又听渔夫言道:“大哥有所不知,我等方欲整船归来,岂料有人飞至船上,欲购红鲤鱼。我等不答应,此人竟搜刮一空。”
“呸,他是何人?敢夺我红鲤鱼,真是寻死!”
原来在洞庭湖水域,富者购得渔船,租于贫乏渔民,而渔民每日捕鱼还租。
船中骂人者,正是租船渔霸。
渔民皆唯唯诺诺,不敢出声。
圆良早已难忍,飞身登上渔船:“渔霸欺压善良,敢在爷爷面前撒野!”
一拳落下,渔霸头颅瞬间炸裂。
渔民皆吓得纷纷躲避,恐被连累。
渔霸名叫李成才,为岸边富家子弟。素日在渔村横行霸道。渔民早已对其恨之入骨。
李成才当即勃然大怒,将身边渔夫逐一推倒:“你等竟找帮手?休怪我翻脸无情!”
随即他轻嘘一声,远处船只纷纷靠近,一看有数十人手持棍棒。
玉静飞身上前劝道:“二师兄,别与此等恶人计较,以免脏手。”
见到玉静,李成才竟而心花怒放:“此小道姑甚美,不如随我上岸,为妾如何?”
言语间伸手欲摸玉静脸面。
玉静后退道:“我等尚要赶路,别耽搁时辰。”
“赶路,欲往何处?我可引路。”
李成才又是一阵嬉皮笑脸,见其嚣张至此,玉静怒不可遏,手提长剑要与厮杀。
可眨眼间,李成才狗腿子挥刀棒上船,数十壮汉将玉静团团围住。
圆良在旁按捺不住,纵身将一群人击倒于地,又一脚飞踹李成才胸口。
一声闷响,李成才自船舷落水。
渔霸虽人多势众,但非二人敌手,一行人羞愧逃离湖面。
事后渔民却个个噤若寒蝉,惧怕报复,竟对玉静无一言答谢,令人忿忿不平。
“三师妹不必动怒。渔民畏惧渔霸,故不敢与我等言谢,何必计较?”
时已傍晚,见洞庭湖中岛屿众多,众人商议上岛歇息。
湖畔水草丰茂,珊瑚红似火焰。众人越过浅滩,见一界碑上书“君山岛”。
墨缘一见是君山岛,吟诗道:“烟波不动景沉沉,碧色全无翠色深。疑是水仙梳洗处,一螺青黛镜中心。”(注:唐代雍陶《题君山/洞庭诗》)
玉静笑道:“三师兄莫非知君山岛典故?”
“不过是看过一些古籍记载而已。此岛浮于洞庭之上,传言有神女居住,能闻金石丝竹之声。又言舜帝二妃娥皇、女英葬于此岛。”
“既然如此,去拜祭一下二妃如何?”
方谈笑间,忽闻前方惨叫声起。
众人忙循声而往,但见一女子卧于浅滩,衣裳不整,露出雪白香肩。
“刚才奴家岸边戏水,不想足下打滑,落水为蛇所缠,好疼!”
“蛇在何处?”
“你等赶来后,那蛇便游入水中去了……”
玉静撩其衣襟,见右肩有蛇口齿痕。
岂料此时墨缘大呼道:“师妹当心,此人或为妖精。”
言语未毕,一张大网从天而降,罩于玉静身上。
大网坚韧异常,任凭用力,仍是被紧紧缚住人身。
大网愈收愈紧,向湖中拖拽。
见玉静欲将溺水,收魂镜金光一闪飞出。
玉静当即目瞪口呆:“大,大蜘蛛!”
眨眼间,一巨蛛蠕动数下,遂无气息。刚才若非大师兄救命,定被蜘蛛精所噬。
墨缘手指湖畔水草丛,见有无数骷髅藏于其中,刚才正是骷髅令他生疑。
此巨蛛一人高,足上遍布鳞甲,锋利无比。
圆良举剑斩其四肢,竟有火花飞溅,丝毫不伤其皮肉。
渡济道:“此为水蜘蛛,凶悍非常,且狡猾难缠,善于水岸植物间吐丝结网。如此个头,怕是已有数百年岁,也不知害死了多少人!”
蜘蛛精爪间藏有一珠,散发出淡淡绿芒。
圆良一眼便识得是内丹,欣然道:“又得妖物内丹,留与师父。”
玉静回神后,叹息自己刚才大意,将寻妖铃放于匣中,差点丧命。
话语间她掏出寻妖铃来,不料铃铛一股反弹,震得她手腕疼痛。
莫非此处,还藏匿有妖物不成?
果不其然,湖面忽起妖风,水浪翻涌,见一长尾抽击远处渔船。
渔民惊呼连连,惶恐万分。
渡济见状大喊:“我等持篙救人,湖中妖鱼甚多,一旦被其所缠,渔民必将丧命!”
湖中妖鱼嗅人生气,即争咬渔民,片刻间湖水尽染赤色。
正值腥风弥漫之际,一乌龙现于湖面,长足十余丈。
墨缘惊道:“传说洞庭湖底有龙宫存在,此是真蛟龙?”
“此为水中乌鱼。”渡济手执收魂镜,水面即刻平静。
湖中渔民爬上船后,方知收魂镜为灵器,能收服邪魅。
“多亏道长及时赶到,救了我等性命。”
渔民自船舱取出熟蟹,赠予四人,以谢救命之恩。
玉静轻轻捻起一块蟹肉,放入口中,顿时满口生香,鲜美令人陶醉。
圆良则再三品尝,赞道:“肉质滑嫩,美味无比,真为人间珍品!”
傍晚时分,洞庭湖水色金红,微风轻拂,红霞满天。
远望湖面,似有一层薄雾笼罩,朦胧而美妙。
渡济扫视湖面,见有红鱼游弋,忽而忆起过往旧事,又问渔民:“你等可知红鱼窟?”
渔民眼露兴奋,听闻红鱼窟绝壁间生长红棉。红棉可驱毒疗伤,为罕见刀疮药,商贩争相购买。
“红棉珍贵无比。皆闻红鱼窟有此神物,不过红鱼窟位置隐秘,常人难以寻得。”
渡济笑道:“欲寻红鱼窟,只需尾随红鱼即可。”
渔民将信将疑,闻言纷纷撑船尾随红鱼。湖面一时群舟竞发,浪花飞溅。
船夫瞪大眼睛,紧盯湖面,却见红鱼在湖中穿梭,忽左忽右,忽上忽下,矫健灵活。
每当红鱼跃出水面,船夫便齐声欢呼,划桨更急。
经过一番追逐,鱼群渐渐靠近绝壁。绝壁形似刀削斧砍,壁间红棉丛生,如红毯铺陈峭壁,又如红云笼罩天地,极为壮观。
湖边矗立一石塔,塔高有三丈,塔身周围满布裂痕,似将崩塌。塔下围绕数万红鱼,于湖水中腾跃翻飞,如舞姬展袖翩翩。
“此为人间仙境。”玉静见红光粼粼,感叹道。
船夫们喜出望外,纷纷靠岸停舟,踏石而进,采摘红棉。
正值欣喜之余,突然间,湖水崩裂,无数红鱼腾空而起,冲向渔船。
眨眼间,数万红鱼于湖面奔腾咆哮。
“快入船舱躲避。”墨缘拉起玉静。
等群人进入船舱,红鱼又争先恐后涌入,不停拍打船舷,似欲掀翻船只。
渡济取出一符篆,念咒语:“定!”
无数红鱼瞬间定于半空,眼睛瞪得滚圆,显出惊恐之态。
“孽徒,你等竟残害鱼群!”
回首处,见一白发老者正立船头,冷视众人。众人惊愕,此人竟与师父模样无异。
“师父,你未回山?”玉静惊呼。
“为师本欲回山闭关,你等偏要来红鱼窟。红鱼乃仙家之物,此地岂可擅闯?”
“弟子参见师父!”众人立即跪拜。
师父口中默念法诀,周遭景色顿时变换,众人已身至云霄山。
山门前桃树枝繁叶茂,桃树下盘膝坐有数名弟子,聆听师父论道。
时光似是倒流多年,那时四人皆初入道门。
众人盘膝坐在桃树下,听师父口若悬河,论道深远。
桃树下轻风拂面,花香扑鼻……
一阵幻境却被渡济声音打破:“妖孽冒充我师父。”
收魂镜镜光打出,那老者忽变为鱼怪,浑身血红鳞片。
渡济飞身而起,见鱼怪背上似有人脸。
“果然是你,今日与你清算旧怨。”
渡济心中骤然痛楚,往日旧事浮于眼前:
原来二十年前,其父李青阳为湖畔剑师。渡济幼时学剑,皆受父亲指点。
剑道讲究快准狠,剑术一途,最忌迟钝。李青阳剑法快如疾风,威震洞庭湖。
少年渡济曾于父亲练剑之时,将一盆冷水泼向剑影,不想父亲挥剑成风,收剑后身上滴水未沾。
某夜渔民找上家门,声称洞庭湖出现鱼王,背生人脸,能吞吐巨浪。
渔民受害,恳请除妖。
李青阳为人耿直,愤然召集数位剑师,共赴洞庭湖。
几经艰辛寻得鱼王踪迹,岂料此次遭遇强敌。数招未果,鱼王张口喷出一股腥气。
李青阳急速闪避,岂知腥气黏身,归来数日,腥毒侵入四肢百骸,遂暴毙身亡……
听闻旧事,鱼王冷哼说道:“这本是你父亲宿命,不过我甚感诧异,方才你如何识破幻境?”
“因你身上腥味,与家父当年所中腥毒无异。这些年我苦修道家法术,亦为今日。”
“小子倒是聪慧,既至此处,那就将你等一并炼成药丸,以养鱼孙。”
“休想!”
渡济怒喝一声,手持利剑,向红鱼王冲去。
红鱼王一挥袖袍,一股狂风卷来,将渡济吹向半空。
沈营莺大急,施展轻功跃去,欲为师兄借力。渡济脚踩其肩,稳住身形,顺势落地。
岂料红鱼王身形瞬移,至玉静身侧,将其拽至身旁。
“鱼妖,住手!”墨缘急喝。
“来湖底寻她吧。”
红鱼王一挥袖袍,化作一道红光消失。
湖面涟漪荡漾,层层叠叠。
玉静感觉水中寒气侵体,冻得浑身战栗,朦胧中没入水底后,忽有一股柔和之力将她托住,鼻息间飘散着檀香味。
“爹爹,你回来了。”有女子柔和声音传来。
“杉儿,速将避水珠与她服下,否则她将溺死。”
女子取出一枚红丹,让玉静服下,随即红芒闪现其身。
待玉静醒来,发现躺于温热床榻,眼前是一双黑亮美目。
女子穿着红纱巾,露出雪藕玉臂,乌黑秀发披散。
“此是何处?”
“此为洞庭府邸,我为鲤鱼三公主红杉儿。方才你服下避水珠,可在水中自在来去。”
周围檀木香气弥漫,夹杂丝丝花香。
玉静站起身,如在陆地行走无异。
三公主眉目流转,微笑道:“姑娘,不妨随我一起闲逛,你定会大开眼界。”
玉静应允。
马车缓缓驶出城门,湖底竟与人间一般无二。商铺整齐排列两旁,店内摆设精致瓷器。
远处亭台楼阁,雕梁画栋,近处则翠竹假山,小桥流水。
一路人流涌动,喧哗嘈杂,商旅络绎不绝,不时有身着锦衣的鱼人,恭敬向三公主行礼。
“好热闹,此处确为洞庭湖底?”玉静难以置信。
“三妹!”
远处传来声音,抬眼望前,是一贵妇。
红杉儿回话道:“二姐。”
玉静见二公主婷婷玉立,青丝盘于脑后,额前垂发数缕,身着花裙拖地而行,散发华贵之气。
“二姐,此为玉静道姑。”
二公主审视玉静,眼神略带疑惑,迅即又恢复常态。
玉静微笑道:“二公主真是丽人。”
二公主掩嘴道:“小道姑真会哄我欢心。好啦好啦,我也饿了,咱们去喝点汤粥。”
玉静跟随在后,走入一家风味小吃店,见桌上满布精致菜品,令人垂涎欲滴。
饮毕汤粥,听闻二公主在背后私语,探其来历。
“此姑娘从何而来?”
“是父王将她带来的。”
“身带佩剑,得小心提防。回头询问父王,何故带人至此?”
出门后,红杉儿又嚷着要看灯会,二公主无奈应允,三人同赴灯市。
灯火辉煌处,人流络绎不绝。
四顾张望,见花鸟鱼虫栩栩如生,宛如飞出灯罩一般。
“此灯甚是奇妙。”玉静手指一盏巨灯。
红杉儿道:“此为百变天罗灯,能幻化出千万灯影,自有灵智。”
玉静心下寻思:天罗灯真能透视虚妄之境?此洞庭湖底,一切皆为幻境?
三人行入灯海,于灯影间穿梭,不觉已至深夜。
夜幕之下,玉静又见一宫殿,石阶两列侍卫伫立。
灯影下悬一牌匾,书“太庙”二字。
原来太庙里供奉着历代鱼王。石碑绵延无尽,究竟历经多少代鱼王,不得而知。
此时庙内鱼王正燃香跪拜,对着石碑叩首有声,心念一动间,滴血于石碑之上。
顿时石碑上浮现画像,栩栩如生,宛如真人。
“此是母后,父王每怀思母后,即血滴石碑上,遂现母后身影。”红杉儿对玉静道。
鱼王颔首:“昔年,我与鱼后于太庙成婚。鱼后逝后遂葬于此。我今夜欲陪你母,你等先去安歇。”
玉静立于其侧,感怀鱼王深情厚意,虽是幽冥相隔,亦可谓相守一生。
三人返回寝宫,宫内悬挂夜明珠,照得室内纤毫毕现。桌案上茶香四溢,饮后舌尖余韵缭绕。
玉静置杯疑问:“敢问鱼后何以故去?”
红杉儿抿唇低言: “母后多年前,为渔民所毒杀。”
玉静惊愕失色,又问此番缘由,三公主落泪告知:
二十年前,洞庭湖有言红鱼为灵性之物,红鳞能辟邪消灾,以致商贩竞相贩卖,渔民肆意狂捕,鱼后其时为渔民毒杀。
“幸得父王从渔民手中夺回尸身,否则母后已尸骨无存。”
红杉儿目赤肿痛,泪流不止。
玉静恍然大悟,如此说来,大师兄渡济之父李青阳,正因那时介入恩怨,方命丧鱼王之手。
二人言语间,叩门声起,启门见一男一女立于门外。
男子年约四十,眉间阴鸷,令人不敢直视。
女子着梳妇人髻,顾盼神飞,一笑一颦皆勾魂摄魄。
二人为大公主与驸马爷。
“三妹为何消瘦?岂非近日读书太过刻苦?”
言笑间,玉静察觉大公主似在窥探,连忙低头。
“姑娘名叫玉静道姑,我相邀共赏灯市。”红杉儿道。
“三妹何时方能成长?终日嬉戏,亦当寻思终身大事。”
红杉儿噘嘴道:“我可不想嫁人!”
“父王子女中,独你未婚,若你能早定亲事,父王便早安心。”
红杉儿娇媚搂大姐细腰:“我尚小嘛!”
玉静抬头间,忽见对面目光锐利如冰,是鱼驸马似笑非笑,眼盯自己……
约半个时辰后,大公主和驸马告别。玉静辗转反侧,寐不成眠。
月色如洗,廊前传来细碎脚步,隐约闻见鱼王喊声:“去把三公主叫来。”
“奴婢即往。”
书房内,一袭红袍端坐于桌旁。书房内烛火摇曳,发出暖暖黄晕。
半晌脚步声近,随之红杉儿呼喊:“父王。”
“方才梦见亲人散去,故来看你。”
红杉儿莞尔一笑:“不过一场梦而已,父王不必当真。”
“愿其只是一梦,但寡人近来觉得鲤鱼宫岌岌可危。”鱼王叹息。
红杉儿心中不解父王所言。
“你当善视玉静道姑,或可助鲤鱼宫度过此劫。”
红鱼王以原委告知,并手持灵药递与红杉儿:
“你持此灵药交与玉静道姑,试探她说服其师兄弟,不再为难红鱼一族。”
红杉儿犹豫片刻,接过灵药,见父王叹息离去。
次日玉静醒来,丫鬟端来早膳陈于桌前:“玉静道姑,此粥为莲子银耳羹,此为桂花糕。”
银耳羹内蕴含淡淡药香,复嗅桂花糕亦有药香。
“此粥为三公主所赐,可润肺养颜,安神益智,对身体大有裨益。”丫鬟又叮咛。
玉静心中怀疑,莫非想以药食控住自己?
忽闻身后有脚步声,回顾见是红杉儿入室,取茶壶注茶。
红杉儿抿唇微笑道:“请随我来。”
二人绕屏而至后堂。
室内悬挂众多药材,药罐堆积如山。玉静惊异于三公主竟痴迷医道。
红杉儿自架底取出药罐,递与玉静:“我有一事相求,望你相助。”
“公主请讲。”
“我等锦鲤化形,每百年方生一条通晓人事之鱼,此红鱼丹为逆天之药,有起死回生之效,今赠予你,望解鲤鱼宫危难。”
“公主之意是……”玉静轻声反问。
红杉儿笑而不应,垂眸间复杂情绪涌动。
“今洞庭湖已成是非之地,事已至此,我亦不再多言,惟愿永不相负。”红杉儿言毕向她福身施礼。
“三公主,此礼不可……”
红杉儿却是长跪不起,久未有答。
玉静知晓其意,若是不应承,三公主必不起身,只能应允上岸与众师兄商议,劝说大师兄放过鲤鱼宫。
红杉儿欣然起身,复取一纸递与她:
“此图为我亲手所绘,可指引你安然离去。”
玉静感激涕零,拜别道:“公主大恩,没齿难忘,此番离去,不再打扰公主清静。”
言毕玉静转身出门。
有避水珠护持,玉静辗转至湖底悬崖,崖下深渊无尽。她纵身跃起,迅入深渊。
瞬息间身体下沉不止,四肢骤感酸软,头痛如裂。
“嘶……”她忍痛轻呼,耳旁传来熟悉声音。
“师妹,你醒了?”
张眼望去,墨缘脸颊映入眼帘,疲惫之色显于眼角,令人心疼。
“你被鱼王擒去,我等寻觅多日,刚见你在湖中挣扎,二位师兄拉你上岸。”
“我去几时?”
“已是三日。”
玉静抬手,见手中仍紧握红鱼丹。
“此红鱼丹,为逆天之药,能使人起死回生,红鱼一族望师兄们宽容相待。”
“红鱼丹?若真如此,岂能轻易予人?怕是以丹为饵,诱捕我等?” 圆良趋前接过,审视良久。
渡济微咳言道:“此丹虽妙,然我等修行者,慎勿贪念丹药,违天地之法,当留此丹于师父处置。”
玉静心中稍安,听闻大师兄言语,似有放生之意。
及至众人上岸,岸边百姓围聚上来,皆关心玉静安危,又感念诸位师兄弟出手相救。
玉静被百姓簇拥至客栈,掌柜殷勤招待,备下热汤。客房中,精美青花瓷盏摆放整齐,香炉熏烟袅袅升腾。
翌日大早起床,门忽被人推开,见是大师兄入室。
“事已喧嚣,百姓望我等降服红鱼。你既去过鲤鱼宫,能否告知一二?”
玉静心头一凛,迟疑一番,久未开口。
渡济忽然手中掐诀,施展法术将她心神迷幻。
“师妹你若不愿,师兄也只能如此了。”
玉静似被施咒,将所见所闻表露无疑:
“欲入鲤鱼宫,必食避水珠,方可行水不致溺毙……”
等她双目渐清,方知刚才被师兄施法。
“你定是被鱼妖利用,如此行事实属不智。此事我自有打算。”
渡济话里有话,似在暗示。
原来此前渡济找来渔夫,已在水中喂食投毒,引来大量红鱼食饵。
湖水掀起层层寒意。玉静凝视湖面,嘴角泛起苦涩。
忽而水面传来女子之声:“手下留情!”
湖面上现身一男一女。女子姿色娇美,是为大公王。男子玉静亦是识得,为鱼驸马。
二人共行湖面。大公主注视玉静,目眶泛红:“今日奉父王命,前来陈情。既已交出红鱼丹,何故仍以投毒湖水?”
玉静望湖中鱼尸如麻,低头愧色,无言以对。
“我等红鱼,皆千年修行者,昔日东海拜仙人为师,受东海仙气洗礼,潜伏于此已千年。理亦仙门弟子,道长何以相逼不已?”
“休得多言,速交出避水珠,令我等杀入鲤鱼宫。”渡济目光如冰,直锁其眸。
大公主嗤笑一声:“我若不交,你奈我何?”
“那就只有强夺了!”渡济一掌挥出,掌风如刀。大公主闪躲无及,胸口受其一击,鲜血自嘴角溢出。
“夫人!”鱼驸马怒目而视。
渡济不以为意,手举收魂镜,镜光飞出,直入大公主双眼。
大公主泪水滑落,投身驸马怀中,化为红鱼。
“大师兄……”
玉静心如刀割,念及鲤鱼宫,悲从中来。
渡济又以收魂镜指鱼驸马:“取避水丹来。”
鱼驸马痛心疾首,掏出几颗避水丹,一口吞食干净,决绝而言:“休想!”
渡济手挥收魂镜,白芒飞出,击中鱼驸马。
鱼驸马一声惨叫,身躯忽缩,化为一团螃蟹尸身。
“噗嗤”一声,螃蟹尸身被开膛破腹,是圆良挥剑划过其肉,从腹中掏出几颗避水珠来。
渡济转头对着玉静道:“我已备好船筏,你随渔民暂且回避。慎勿多言!”
玉静呆视渡济,心虽不甘但不敢违逆,登船随渔民归城。
墨缘见其渔船渐行渐远,目中感伤。
渡济不禁蹙眉,暗道二人如此执念,恐毁修行,亦会伤及彼此。
圆良投避水珠与墨缘,命其吞食,墨缘服后口吐腥气。
三人食避水珠后投身入湖,经一昼夜,抵达鲤鱼宫宫门。
见宫殿占地万亩,门有巨雕,刻紫金长袍男子。
“此何人?”圆良问。
“或为红鱼首领。”
雕塑正是红鱼老祖,素来宽厚仁慈,善待鱼族子民,被尊为“鲤鱼先贤”。
言谈间,忽传来宫女细嗓之声:“赶紧备宴,迎陛下驾临!”
不过盏茶功夫,已然灯火通明,宫妃鱼贯而入。
三人行于人群中,欲趁机潜入宫内,不料被宦官所阻:“你等何人?此为宫门禁地,闲人勿入。”
“我等前来助红鱼渡劫,有要事访鱼王。”
宦官疑然道:“大胆,我鲤鱼宫自红鱼老祖以来,已历万年基业,何来劫难?”
“不瞒诸公,我等亦是鲤鱼,昨夜梦见红鱼老祖,奉命前来相助。”
宦者闻是红鱼老祖托梦,面面相觑,未知真伪。
“近来有人湖中投毒,诸公可有所闻?我等正有解药。”
言及近日湖中毒事,宦官皆是悚然。
“此话当真?若是欺君罔上,我等难当其责!”
圆良掏出数枚丹粒,宦官见丹药灵气四溢,定非凡品,目皆一亮。
“好!你等稍候,我即刻入宫通报。”
不久宫中便传旨云:“陛下有请入内。”
三人趋步而入,见大殿高坛上,鱼王盘膝而坐,正闭目养神。
闻步履声,鱼王开目四顾,最后注目于渡济,眼中尽显惊异:“竟是你?”
“我等此来,欲止浩劫。”
鱼王拍案而起:“本王岂能坐视浩劫发生!”
言毕数条触须飞舞而出。
渡济赶紧施出法术,化为一堵结界,挡住触须攻势。
圆良趁机祭出飞剑,剑锋四溢。
鱼王大怒,但见手腕翻覆间,触须直逼墨缘。
墨缘身形一晃,被触须扼喉,瞬息间拉至鱼王面前。一声闷哼,逆血自喉间涌出。
圆良大惊:“三师弟!”
眼看墨缘双目渐赤,体中泛起白光,原来已被数根鱼刺穿腹。
渡济猝拔宝剑。
鱼王轻蔑一笑,张嘴喷出强横狂风,瞬息将其震退数米之遥。
“若非不忍子民被屠,早已斩杀你等,岂能容你等嚣张?”
鱼王又手执墨缘,鱼尾一甩飞出大殿,引墨缘至三公主前。
红衫儿言: “我为三公主!欲知大姐及姐夫下落,姑留你命。”
墨缘闻言,颤声道:“三公主恕罪。”
红衫儿眼圈忽红,恨意逼人,呵斥侍卫:“何不速将其拖下,将墨缘献祭太庙,以告慰大公主及驸马爷。”
石级之下,跪鱼人无数,叩首于地。
红鱼王负手而立,流动王者之气。
“今日皇室献祭,愿皇陵庇佑红鱼族人,永世昌盛,万世平安!”
墨缘跪于祭台,身如僵尸,双目紧闭。
红鱼王立其身侧,目眦欲裂,青筋暴起。
“若非你等,我长女岂能枉死?”
墨缘但觉喉中一凉,似是鱼刺破穿其喉,当即目黑如夜,心沉谷底。
鱼王又将尾巴甩动,将其狠狠摔在石梯上。
墨缘似被撞得五脏六腑移位,鲜血狂涌,神识模糊。
“噗嗤!”又是一根触须伸来,墨缘骨骼发出爆鸣声。
太庙外一片寂静,墨缘只余一缕残魂。忽而清风一阵,乱其青丝。
“羽儿!”
耳中听闻熟悉之声,抬头见是母亲含笑望来。
秦母眼眶湿润,慈爱笑道:“我儿,勿怕,一切皆是过眼云烟。”
黯然间,却见母亲头顶上,赫然悬浮着金灿莲花。
墨缘心中一动,忽觉浑身舒畅,亦无痛苦。
……
“三师弟如何?”圆良入门问道。
玉静道:“应能即愈,不必担忧。”
“实不该让三师弟冒险下湖,遭这份罪孽。幸得我与大师兄及时赶到太庙,方免酿成大错。”
墨缘心魂未定,圆良所言,皆无记忆。
“大师兄何处?”
“大师兄正前往湖边石塔。那塔似非俗物,未知是否有异。”
片刻后,墨缘长呼浊气。
侧首而望,见洞庭湖碧波荡漾,水中现扁舟一叶。水波涟漪间,少女着浅绿罗衫,亭亭而立。
群鲤环绕游曳,或跃出水面,溅起水花阵阵。
玉静识得为三公主红衫儿。
红衫儿似有所觉,见是玉静,如心神被引。
“渔民投毒湖中,我来投解药。此湖中红鱼,死伤大片……”
言毕抛红菱于湖中,洒上丹粉,为解毒之药,群鲤争食。
“此鱼可怜,生存至今,死于渔民之手。唉.......”
银光一道破空而出,划空而过,直取三公主。
又闻“噗哧!”一声,红衫儿跃入湖水。
渡济收回收魂镜,见其未被镜光所中,摇头叹息。
“我往观石塔内,有尸骸甚多,皆被噬其肉身。此湖中鲤鱼,实为食人鱼,以食人增其补益。”
渡济之言,令人难以置信。
石塔通体青灰,表刻繁复花纹,上有篆文二字:度厄。
度厄者,度世间一切苦厄。
墨缘微皱眉头,心中疑惑更甚。
石塔之内,一男子悬于角落,血肉翻滚,腥臭扑鼻。左肩有鱼尾伤痕,发出诡异幽光。
睹此惨状,众人阴霾闪过。
“红鲤妖性凶残,渔民多年杀伐,多为其暗算,万不可被蒙蔽。”
渡济言毕,望玉静一眼。
“三师妹,你随我来。”
玉静随之入塔内,见最深处有巨石一方。
“下为石窟,我等慎入。”
渡济言毕推动巨石,“轰隆!”巨石旁移尺余。
壁上苔藓遍布,潮湿腐败。室中有木架两排,置瓷瓶密麻麻,一望无尽。
“天山雪莲、人参、黄精、灵芝、蛇胆、鹿茸……皆为珍稀药材,灵气所蕴,可炼丹药。”
玉静择一株天山雪莲,细观其状,交予圆良。
“此药材虽贵,皆非灵药,真灵丹妙药在此。”
圆良启一瓶罐,发光淡淡,寒气透出。
“此人之精元。红鲤妖所谓丹丸,实为人之精元所炼。”
众人又揭其余瓶罐,见各种皮毛妖丹。
瓷瓶如此之多,不知生灵受害何其之多?玉静心若重铅。
“必诛之无遗!”渡济忿然言。
“红鱼窟实为鱼妖窟,若不除之,渔民将仍为其噬肉身。”圆良取出瓶中妖丹,欲带回宗门呈师父。
四人踏月而归,正值月圆之夜。先闻渔民有言,月圆即红鲤血卵之时。
“哗啦!”水声四起,举首而望,但见湖面漩涡阵阵,红鲤浮于水面。
渡济执剑凌空跃起,连杀红鱼数十。湖水剧荡,红鲤群涌如潮。
鱼群跃数丈高,漫天红鲤,月下泛血红光,如天罗地网。
渡济面色凝重,一剑明亮,化丈余匹练,追风逐电,漫天血雨落于湖中。
“渡济师兄,速退!”玉静疾呼。
渡济面色大惊:“不妙!
血雨粘腻,渡济忆昔年父中腥毒,若沾之必透四肢百骸。
红鲤涌岸如狂,湖泊鼎沸。渡济无暇他顾,急身闪退。
忽有红影从湖底掠出,寻妖铃发出铛铛之声。玉静心呼不妙,见一条丈长红鱼摆动。
眨眼间,湖底涌出鱼王,瞬现渡济背后,口喷雾气,直袭后心。
玉静投剑而去,鱼王以触须将剑击落。渡济反身一剑,鱼王触须猛甩而来,将剑阻挡。
双方难解难分之时,瞥见一小舟驶此,是墨缘因怕师兄不胜,从岸边寻得一渔船来。
顿时红鱼环舟而旋,“砰砰!”攻击。墨缘握竿,力制船首。
渡济即催灵符:“定!”
真气涌出,空中成圆,圆内红鲤皆为灵符所束,动弹不得。
圆良迅疾夺过船篙,划水疾去。
鱼王虽是不甘,但念及鱼群血卵,亦不再追,张口喷出雾血,覆湖面上空,遮皓皓明月。
渔船疾行,至天际曙色。
岸边农夫见四人狼狈抵岸,惊愕问:“道长何故?”
“借你房屋暂息,天明即去。”
农夫不敢迟疑,遂引人至村东头。草屋滨水而筑,众人洗去血污,旋即床榻打坐。
片刻外有喧闹声,四人闻言色微变,见一乞丐,衣不蔽体卧于树下,正被人逐出村落。
“你何人?何故入村,身带恶臭。”
“滚!乡野匹夫,有眼不识泰山。”乞丐怒叱,周围草皮皆炸开。
四人心疑,欲问乞丐来历。未料乞丐先言:“贫道至此洞庭湖界,自有要事相告。你等曾见红鲤?”
“道友!”渡济拱手。
乞丐面色稍和:“洞庭湖底庙宇宫殿,实为百变天罗灯幻景。此灯本为镇湖之宝,却被红鱼邪术所用,唯有击碎天罗灯,可解危局。”
玉静恍然忆起天罗灯,能迷人神智。
渡济道:“既如此,道友愿助一臂之力?”
乞丐淡然道:“实不相瞒,我乃洞庭郡主。我于湖底鱼尾殿中,秘藏令牌一枚,或可助你等。”
言毕乞丐纵身而起,如青烟瞬息无踪……
次日天明,众人启程赴洞庭湖畔。
玉静望湖水茫然,渡济劝道:“三师妹,洞庭湖百姓众多,红鱼非善类,不可感情用事。”
众人纵身下到湖面,约一炷香时,至地宫门前,红鱼老祖雕像宛然如生。
“此为妖邪之祖。”渡济口诵咒语。
众人齐运灵力,湖水溅起巨浪,鲤鱼老祖轰然倒塌,露出黝黑深邃洞穴,万千鲤鱼从中涌出。
“我善心放你,未料你等擅闯鲤鱼宫,毁红鱼老祖,我看错人了。”
忽闻有女声入耳,紧接着三公主现身。
“三公主!”
玉静话语刚落,流光一闪,涟漪荡漾,奇花盛开。
风吹过处,芬芳四溢,令人陶醉。
此乃迷魂花!
古籍载:喜噬女子元阴,一旦入体,将蚀经脉、骨骼、丹田、脏腑,显然欲害玉静。
玉静当即口吐淤血,面已红肿,剧痛传四肢百骸。
墨缘心思疾转,念此间一切皆幻景,若寻得百变天罗灯,解此幻术,则可救师妹。
“我等不可恋战,速寻百变天罗灯。”渡济命圆良背负玉静。
一路多虾兵蟹将阻挠,双方惨烈战斗,尸首凌乱飘下。
至鱼尾殿,殿门微掩,寒气逼人。圆良挥剑砍断铁索,门应声而开。
众人涌入鱼尾殿,见株株红莲摇曳生姿,壁嵌夜明珠。两侧列架置古籍卷轴。
墨缘见有鲤鱼宫布局图,翻阅数页,内藏古朴令牌一枚。
令牌上雕有鸬鹚,刻法诀一道,可激令牌之威。
“江河之鱼,天敌乃鸬鹚,此令牌可控鱼妖?”
渡济急催法令,瞬息间鸬鹚振翅,生动如生,数万鸬鹚自令牌飞出,道道虚影俯冲而下,直扑红鱼
一番混乱厮杀,天地充斥血腥。
此时红鲤王赶来,眼睛一缩,水气弥漫中,竟出现数十鲤鱼王。
众人心中微沉,红鱼王竟有分神之术?但见条条分神张开血盆大口,扑向众人。
“退!”
渡济再次祭出令牌,又是数万只鸬鹚飞出,纠缠分神。几个分神被鸬鹚啄中,哀嚎倒退,头上鲜血流淌。
红鲤王咆哮连连,猛然摆尾,抽打鸬鹚。鸬鹚抵挡分神攻击,众人渐占优势。
纠缠之时,渡济手举收魂镜,镜光犹如长剑出鞘。只听见红鲤王惨叫一声,身躯颤抖,鳞甲脱落,倒于血泊中。
“父王……”红衫儿哭泣失声,摆鱼尾逃向太庙。
太庙如故,宛然屹立。
见渡济将至,红衫儿自知性命难逃。
“我有一事相托。”
红衫儿伸出左手,掌中有一株灵草,其上结有果子。
“此为百灵果,亦称续命丹,为解毒圣药。我为玉静解去毒害,愿换取鲤鱼宫存亡。”
墨缘急忙上前摘下百灵果,喂与玉静。百灵果入腹消融,玉静顿感暖流涌动,当即面色红润。
“鱼宫传承,乃鱼族基业。历代宫主,门徒逾千。若鲤鱼宫遭劫,洞庭湖亦将不安。”
红衫儿言毕,步入太庙,焚香叩拜。
一柱香燃尽,红衫儿微微一愣道:“恳请道长饶过鲤鱼宫。”
言毕撞向太庙石碑,顿时脑浆迸裂,鲜血顺碑而下。
石碑骤放艳丽光芒,光华愈发璀璨。玉静心有不忍,轻声诵经超度亡灵。
半空中突现微弱红光,犹如红衫儿亡灵,瞬息没入石碑中。
……
“速去寻百变天罗灯,破湖底幻境。”渡济催促道。
待四人走出太庙,见集市上行人稀疏,见众人皆是避让躲闪。
街角天罗灯熠熠生辉,令集市犹如白昼。
“此灯乃鱼妖本源之力所凝。鱼妖修生灵识,觊觎人间富贵,妄享人间景象。此灯破碎,一切将归虚空。”
圆良上前拔剑,‘咔嚓’一声,镜面现出一道裂痕,当即烟尘弥漫,冲天而起。
“嘭……”天罗灯破碎,四周宫殿倾颓,浓雾滚滚而出。
湖中侍卫、官员、商贾皆哀嚎逃窜,片刻间化为红鱼,鳞甲鲜艳,婉转悲伤。
“鱼妖根基被毁,亦是除去百姓祸患。”
幻境破灭,众人已身处水底。忽闻轰隆声响,洞庭湖剧烈震动,湖水翻滚,巨浪叠起。
“速离开。”
众人腾空至湖面,见天雷汇聚,大雨骤降,无尽鱼尸浮出湖面,似朵朵血花盛开。
一个时辰后,湖面渐趋平静。
雨后残阳映照湖面,折射出七彩光华,天空犹如披挂彩霞衣衫,瑰丽凄美。
此时岸边隐隐传琴声。众人侧目,见竹林深处出现小院一座。
小院木亭内,一老者正抚琴而奏,其音如泉水叮咚,悠扬回响。
众人细看,此人为当日乞丐,于是恭敬躬身行礼。
“晚辈拜见洞庭郡主。”
老者一挥袖,桌椅凭空出现,众人依次坐下。
“诸位,这有一壶八百年仙酿,不知可否愿饮一杯?”
圆良喜滋滋拿起玉碗:“谢洞庭郡主赠酒。”
众人举酒一饮,果然甘醇浓厚,灵气澎湃。
淡笑间,老者弹奏《碧海潮生诀》,音律如万马奔腾,响彻湖面。
众人闭目倾听,惊异于曲中演化世界,任人逍遥自在。
渡济取出鸬鹚令牌:“多谢洞庭郡主款待,前日若无你及时相助,我等恐将永困于此。”
“令牌已归还,我等便先告辞。出门多日,欲归宗门一探。”
老者微微点头,目送众人朝西飞去。
洞庭湖畔,渔民众多,自空中俯瞰,洞庭湖浩渺无际,贯通四域,烟火万家。
孩童们见众人御空飞行,指道:“阿爷阿娘,快看,有仙人。”
“此为救命恩人,快跪谢。”
众童子不敢违抗,齐齐叩首行礼。
玉静笑道:“渔民淳朴,捕鱼只为养家糊口,不似世家弟子,游手好闲,欺凌弱小。”
“想起当日渔霸,可需找其算账?”圆良问。
渡济道:“此烦人事,不必再提。”
半月后,皎洁月光照亮山门。弟子们身穿青色长袍,列队等待四人归来。
“参见师兄师姐!”
弟子们闪身让出一条通道,直往后山。
后山道观内,弘善道人身穿青色法袍,手持一本旧道经。
昨夜他夜观星象,算到四弟子今晚将归,故早早安排弟子恭迎。
“师父。”玉静率先入门。
弘善抬起头来,慈祥问道:“可曾受苦?”
“未曾,师父。”玉静微微一笑。
四人整齐行礼,等落座后,圆良倒腾出诸多妖丹。
“师父请看,此为下山所获,共十三颗。”
弘善点头,收取至丹房。片刻后,又问起此番下山有何收获?
玉静述说所见所感,弘善道:“道家人需顺应天道,切莫动心贪念,唯有踏入心灵纯境,方能领悟道法。”
众人点头称是,寻思着休息半月后,继续前往长江下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