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蚱蜢》
并不能当推理看的故事。巨大的鲸,微小的蝉,以“一臂之力”助人的“推手”,黄与黑的毒蜂,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早晚要有磕磕碰碰。角色很标签化的迷幻风宿命论故事,人人身边都有幽灵,只看《罪与罚》的杀手一句话就能让人自杀。只有对决后的一段有那么点可以打动人的哀伤。
2.《纸房子》
书中其实有两篇短篇小说,两者的关系有点类似“你站在桥上看风景”那两句诗。《纸房子》读起来很奇妙,像掉进书之迷宫,还会时不时被不知名的生物用纸团砸中后脑勺,得到提点。“看书的时候如果轻声念出来,会发生一连串字词的音频……那声音随文章运行,就像乐器照着乐谱弹奏一样……那就跟眼睛一样不可或缺。它造成一个音调、一组流贯字里行间的旋律,于是,如果再加上轻柔的音乐,自己发出的声音与音箱传出的音乐,贯入双耳便会形成和谐的对位。”书痴们有许多此类论调,直至按索引搭出书人,再用书砌一座房子。另一篇换了翻译,阅读感差了不少。揭示主角身份只用了委婉的一句话,差点就错过了。后记里作者提到另一篇同主角的小说,发生时间似乎是本书中两篇之间,难怪看起来总觉得跳得有点远,好像缺了什么剧情。
3.《Slaughter House Five》
So it goes. Billy挥挥手说"go on without me"的时候,在无数亿英里外的皮揣子星球和自己的过去未来间无规律穿行的时候,一下子让人想到《精神病患》里的说法——关于如何故意让自己游走于疯狂都边缘,以避免彻底的疯狂。那本书的主角们,都是失常的现役美国大兵。《五号屠场》的语言如此散漫,"so it goes"概括了大多数事件的结尾,就像Billy的态度——he's always OK。这就像给名叫《xx实录》的战争纪实打乱顺序重新剪辑,插入家庭录像,用汽车推销广告当解说,再配上冰激淋车的揽客旋律做背景音乐。
4.《华氏451》
看到了“无知即力量”的影子。书“展示出了生命之脸上的毛孔。生活安逸的人们只想要平滑如蜡、光洁如月的脸,没有毛孔,没有汗毛,没有表情”,于是煤油浸湿书页,像巨大白蛾的纸张一页两页三页卷曲变黑,有时里头还带着个曾拥有这些书的老妇人。讽刺来得很直白,关于知识碎片化(直至没有知识),关于愚民,以及最后由战争带来的拯救。
5.《猎豹》
尤·奈斯博好像很爱写扭曲的家庭关系,不过要是没有扭曲的关系,哪有犯罪故事好写呢。从这个角度来说,这种有点猎奇向的陈年旧怨和比较graphic的犯罪手法,也是他故事里的cliche吧。北欧是个逼格挺高的背景,连带着高大沉默有酒精药物滥用史且内心有伤痕的男主角都带上了“遗世孤狼”般的光环。高位截瘫的著名犯罪现场调查警员之类的顿时被比下去了。不知同系列的其他故事如何,从《雪人》和《猎豹》看来,案件总“找上”男主的的特点,跟女法医官那系列的女主光环有点像,不过奈斯博的故事比康威尔会讲故事,也没有那么自恋。所以,这部还找法鲨拍电影不?
6.《宠儿》
与美国黑奴有关的电影里常有他们应和着哼唱的场面,悲伤又热烈,歌词有时几不可辨。《宠儿》就是那种压抑,浓烈,色彩中浸满了鲜血,仿佛长诗一样的故事。塞斯的奶水被白人夺走,后背上被刻出一棵樱桃树。她用破碎的膝盖和双脚逃跑,并在骑马的白人找来时,用一把手锯锯开了女儿的脖子。粉色的墓碑上写着Beloved,宠儿。“白人们认为,不管有没有教养,每一张黑皮肤下都是热带丛林。不能行船的急流,荡来荡去的尖叫的狒狒,沉睡的蛇,觊觎着他们甜蜜的白人血液的红牙床……黑人越是花力气说服他们,自己有多么温柔,多么聪明、仁爱,多么有人性,越是耗尽自己向白人证明黑人的某种不容置疑的信念,他们体内的丛林就越是深密、纷乱。”
7.《耻》
在涉及到种族问题时,《宠儿》是浸透血泪却生机勃勃的抗争号子,《耻》则是日暮穷途仿佛帝国晚景的爱德华·霍普画作。“体内的一个重要器官已经受了损伤……没有一丝希望,没有任何欲望,未来会发生什么,听之任之……对此生此世的兴趣正在一点一滴地消失。”羞耻感是夹着尾巴的瘸腿狗,用不抗争维护残存的自尊心,因为抗争只会变成自取其辱而已。德语和意大利语在南非的乡下,在黑人社群中,在被施暴时,都排不上用场。意大利语歌剧留在城里的剧院里,德语用来给安乐死起了个委婉的代称。
8.《一个市民的自白》
与前几本小说比起来,这部自传体的长篇仿佛“密度”没那么大,时间不再被浓缩至一个瞬间、一整个夜晚或"xxx发生之前"这样的范畴(那些相对短暂的时间跨度背后当然也都有着某种洪流般的流逝感),而是随着“我”的市民视角扫过了欧洲诸国。作者生活里的众多人物,都曾以某种方式,出现在他的其他小说中,几乎一眼就能认出。“我”后来意识到,“作家们孤独地活着,好像在一座茔窟里,匿影藏形,惶惑不安。所谓的“文学生活”,看起来不过是争吵、不安全感和世代的忌妒。我们全都生活在这么小、这么拥挤的地盘上,所有人都啃同样薄片的面包。在这里能“得到”什么呢?”然而“只要我还能写下一个字,我就会见证:见证曾有过这样的一个时代,生活过这样几代人,他们蔑视本能,高唱理性的凯歌,他们相信精神的抵御力能够遏制芸芸众生的死亡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