荏染柔木，君子树之。往来行言，心焉树之。——《诗经·巧言》
有一只幼狐，刚刚幻成人形。心性尚天真贪玩。夏日傍晚在一棵大槐树下避暑乘凉，看见一背着书箱的少年，便招手让少年来树下歇息片刻。少年欣然同意。
那只小狐狸便问少年从何处来，往哪里去。
少年答道：“我从江南来，到北方求学。已走了大半个月了。”
狐狸笑道：“我有一问，想来无聊，不知兄台可否赐教？”
少年说：“你且问来。我知无不尽。”
狐狸道：“乡间野草，天生地长，自由自在。不知与人相比，孰更珍贵？”
少年想了想说：“万物平等。野草长于天地之间，飞虫蝴蝶歇脚玩耍之地，春生秋灭，有它存在的道理。人系父母生养，师友陪伴教导，一生勤勉，亦不负这一身人形肉胎。二者存在即是上天轮回之道。并没有更珍贵之说。”
狐狸笑道：“可在我看来，野草更珍贵。野草虽无知无觉，但一生默默无言，汲取多少养料，便贡献给这世间相应的东西。不欺骗不妄言。自由自在，生性纯良。人天性善于欺骗，且索取多大于奉献。无论多谆谆教导，亦有时为了野心不知满足，毁天灭地犹不知悔改。你且怎么说？”
少年道：“可这世间真理却是由人撰写传递，一代一代积累下来。人类同时撰写历史，记录这世间变化。这世间没有人，又该是多么寂寞。”
狐狸道：“你又怎么知道人类给这世界带来了多么重的损害，这损失又如何挽回。”
少年沉默道：“这世间还是有善良心性之人的存在。世间将如何发展变化，又怎能随意揣测，你且等等看。”
狐狸便笑了笑：“生而为人，即是局限。人因贪婪而不快乐，无不是因为想要的太多。贪念嗔痴太重，生老病死竟是人生大事。而树木精怪，无不有灵性，自由自在，人类又如何及得上？可笑你竟看不透。”
少年道：“看的透又怎样，看不透又如何。人生不过一场大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别人又怎能拦得住。”
两人竟相顾无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