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牙家

「你的妈妈呢?」这是小白牙第一次问我问题

飞机失事后的第四天,我第一次尝试去想那天的情形.

普通舱的34排,F座,靠近机翼的位置,舱内的空气有些异常地潮湿,狭小的间隔里我的腿斜抵着前座,腰被安全带勒得很紧,我闭着眼睛,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手里攥着一张揉烂的卫生纸. 手机和国家地理杂志一起歪插在背袋里,从网眼里伸出一根耳机线,垂在半空中.

「我的妈妈在家里做饭呢」我伸了伸舌头,故意做出馋相.

「我妈妈去出去玩了,回来才可以做饭」哈,小白牙有妈妈,对啊,小白牙怎么会没有妈妈,我怎么都没有想过她的妈妈在哪里?

醒来的第一天,我躺在一个草堆里,像一只巢里的麻雀,张着嘴,小白牙忙里忙外,忙着给我的嘴里塞进水,还有一种甜甜的,有青草香气的糊状物.

第二天鸡鸣刚过,小白牙就将我戳醒,请求我为她绑头发... 哦!我真是傻,小白牙肯定有妈妈,因为她不会自己绑头发!

第三天我脱光了乞丐一样的脏衣服,仔细检查身上的伤口,发现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上都被糊了一层青绿色的草药,突然有点害羞,看来,我早就被人脱光光摆来摆去很久啦.

直到第四天我才知道,小白牙也是有妈妈的,只不过在发现我的那天之后就出了远门,按小白牙的说法是,「出去玩了」

我突然有些害怕,我大概能猜测到,小白牙的妈妈一定是去找人要带我走了.

我不想走.

我跟小白牙说,「我给你做饭吃」,我想万一小白牙喜欢上我做的饭,喜欢上我,或许我可以常住下来呢.

讲到这里,我想我有必要和大家介绍一下小白牙的家. 我曾经在纪录片里看过科罗威人在40m的树上建造房屋,所以当我从窗内探出头看到距离我10m开外的地面的时候,我极力表现出了镇静.

这是小白牙和她妈妈的卧室,在一棵“鬼脸树”的树冠下,地板是竹子,天花板是木头,有枯黄的棕榈叶做成的窗帘,有棕榈树皮做成的床垫,一切都很原生态,除了我正前方放着的一座单摆钟,巴掌大的钟摆咯哒咯哒的晃动着,时间却是错的.

楼梯大概有70度,我很怕,但我知道我不能在3岁的小白牙面前感到害怕,她在地面上仰着头冲我咯咯地笑,她太小了,树荫下我好像只能看到那一口小白牙,像一颗珍珠,我擦了擦手心的汗,低头也冲小白牙笑了笑,伸出一只脚踏了踏虚实,长吸了一口气,像一只猴子一样,蹬蹬蹬地下降,不管怎么说,小白牙在等我,我得麻利地下去才行呀.

我来到了小白牙家的客厅,或者是后花园,也可能是整个家.

地上长满了黄色的小花,我竟然不知道怎么落脚,只好投出无辜的眼神看着小白牙,小白牙站在我右手边三米开外的地方,冲我翘起了脚,我当然不知道为什么,瞪大了眼睛,夸张地摆了摆手.

「翘脚!」小白牙奶声奶气地吐出两个字

原来如此,那我就翘脚,我的脚上没有鞋,脚面上还有一处伤口,扶着树我抬起了左腿,在空中晃了晃.

「左脚可以吗?」我的样子傻极了

「左边走!」我望了望左边,竟然有一个和我的脚差不多大的脚印,脚印周围都长满了小黄花,中间铺了一层棕榈叶.

于是我小心翼翼地踩着脚印走到了一个用栅栏围好的院落里.

两只鸽子和一只鸡在我脚边打闹,并不怕我,反而我有些怕鸡,但我不能怕,小白牙在前面等着我呢.

现在我站在小白牙身边,我开心的要昏过去了,小白牙家,有一个超级大的,露天的,什么都有的,大,厨,房!

我抱起小白牙,举过头顶,顾不上脚上的伤,原地转起圈来

「小白牙!」

小白牙被我转的痒痒起来笑的比我还大声

我的眼泪突然就流到了嘴边,咸咸的

一刹那有梦想成真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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