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碗

原创不易，抄袭必究

萍萍下线很早，却始终留在家人的记忆里。

每当宋运辉感到狼狈沮丧，总会想起姐姐。

东宝入狱后也在连连哀叹，如果萍萍还在，一定能压制住自己的脾气，断不会让他走上如今的歪路。

后来，萍萍的皮相得以在宋欣欣身上“重生”，反而让人更加唏嘘：宋欣欣的泼皮刁蛮，全然不是那个如白月光一样的萍萍。

那个甩着两条长辫子的萍萍，终是回不来了。

故事的开头，宋运萍雀跃地拿着报纸去找还在喂猪的小辉，两个十几岁的少年充满了对未来的渴望。

后来，萍萍为了让弟弟上大学，主动放弃了政审资格。

那一刻她的眉眼里，充满着对弟弟的羡慕，却没有丝毫不甘——在跟弟弟的相处中，她的退让早已成为习惯。

后来小辉建议姐姐第二年再考，萍萍却说难度大了太多，自己决定不考。

只怕是那个时候，萍萍动了弟弟读书，养家事情自己来的念头。

是萍萍走了、大寻陪宋运辉喝酒那一回。

宋运辉的眼泪终于被酒精逼出来几滴，他说，从小家里成分不好，处处受人欺负。而姐姐，不仅能按住自己的脾气，还时时刻刻护着自己，多年的零用钱只给自己买过一次盐橄榄，其他的统统化作玻璃珠子小玩意儿入了弟弟的口袋——她希望弟弟能凭借这些小玩意儿交到同龄朋友，不再那么孤单。

年幼的宋运萍已经知道，当生存、交友等一切资源有限的时候，她是要让着弟弟的。

许是长姐如母，她对弟弟本就疼爱；

许是多年的读书教育都告诉她，既然无法自由自在，那便百忍成钢。

曾经写过一篇文章，试图去分析萍萍究竟为什么以薛宝钗的资质嫁给了“焦大”，那时一度以为仅仅是补偿心态。

宋父宋母是懦弱且委曲求全的。

在那个年代，成分不好的一家人能全须全尾地度过歧视、压迫，并不容易，是以宋父宋母将隐忍奉为金科玉律，让自己的两个孩子也坚持到底。

宋运萍不希望自己的一生中腰杆子被“帽子”压弯，主动邀约了东宝去县里。

后来，帽子摘了，粗声大气的东宝给了运萍最肉眼可见的安全感。

于是她嫁了，嫁给了只有麦场上的笑声、家里连饭桌都是刚做、四面墙都泛着凉气的、一穷二白的雷东宝。

起初只道是萍萍懂了那扬眉吐气的滋味，何况东宝真心待她；

后来才明白，萍萍的这个选择，其实也隐隐有点为父为母的意思——老人家一辈子没能抬起头，嫁给东宝，既是对将来的保障，又是隐隐地报答。倘若是她一家四口人，再如何理直气壮只怕也是说不出口的。

婚姻里的感情，本就很难说。是有爱，但也有萍萍的全盘考虑。

嫁入雷家前，宋父宋母也曾对东宝的家徒四壁、粗枝大叶感到担忧。

可是萍萍不怕，她不怕身苦只怕心累，她能干。

这样一个聪慧的女人，从来不惧过不好日子。

算账她可以，养长毛兔她也可以，就连做菜都是细细切了匀匀炒了，让东宝百般回味。

但新婚燕尔的宋运萍越来越吃不消。

一来，她想晚点要孩子，先紧着夜大毕业，结果婆母翻了脸，每天天一亮拿着小板凳四处说闲话打小牌，不仅不帮忙做家务，反倒让宋运萍拎着饭盒满村寻婆婆；二来，她要多养长毛兔，带动小雷家的留守妇女致富。长毛兔精细，吃食要晾晒干净的，怕冷怕热。

当家务和挣钱把她大半时间占去，她的整个人也如枯叶般迅速消瘦。

书中曾有这样一段：长毛兔要产子，萍萍拾掇了一屋子纸箱子，每天都在不停地接生，夜里每隔一两个小时，她就要起来给那些孱弱的幼兔辅助吃奶，顺便检查下母兔有没有压住小兔子，一天天地熬下来，脸上没什么血色。

雷东宝曾经要求帮忙，但帮了一两次便上下眼皮打架。一觉醒来，宋运萍已经出门忙活去了。

姑且算雷东宝做得不错。很难想象，如果他是个不体恤妻子的丈夫，他们会怎么样。

萍萍大概会在堆积如山的工作中逐渐放弃上夜大，而她不是个会告状撒泼的女人，是以婆婆虽然怕儿子名声不好有意收敛，却不会真的给她好脸色看。

如果是这样，宋运萍的下场又会是什么呢？

谁人不想要宋运萍这样的姐姐、女儿、妻子？

但我们到底是真的心疼她，还是隐隐地希望有一个这样完美的姑娘为我们打点一切。

她像一个不求回报的田螺姑娘，考虑了身边每个人的感受，对每个家人都有深深的共情。

她大着肚子，依然想着给丈夫和小辉一人做一身衣裳；她大着肚子，还知道东宝牵挂着小雷家的账目，从不肯休息。

这样一个贴心的女人，真的让人无法不爱。

可是，可是。

弟弟的未来，是运萍让出来的；父母的未来，是运萍细细思索过的；东宝的未来，是运萍点灯熬油相助来的。但宋运萍，没有未来了。

她按部就班地生活，勤勉苦作地拼搏，明明没有过错，却没有未来。

无他，只是在生活的排序中，她把自己放在了末梢，把自己的需求视作无物。

倘若那天东宝没有让她卖了长毛兔好好读书，她大抵会在利弊权衡中作出选择：“书什么时候都可以读，但小雷家的脱贫不能再等。”

当贤惠成了惯性，当善良变成不计回报的付出。

这样的“美好”就不值得歌颂。

犹记得那一年的魏璎珞，掷地有声地喊：“我，魏璎珞，脾气爆，不好惹。”

犹记得大腹便便的盛明兰，慢慢悠悠地吃着鱼羹：“什么才是要紧的，顾着自己的身子才最要紧。”

她们都不是坏女人，她们善良，但善良里藏着一丝丝狡黠，叫做：“我要为自己着想。”

如果宋运萍能告诉父母，咬咬牙，自己考上了大学再挣钱；

如果宋运萍能告诉东宝，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如果宋运萍能有哪怕一个时刻把自己的安危和需求放在第一位，她的结局也许就会不一样。

诚然，世界上再无第二个萍萍，她的温柔和煦，她的真诚美好，都随着一卷冰冷的钢筋化为无形。

但好女人真的不是这样的，根本不需要绑架和压抑自己的感受。哪怕你内心觉得有多合理，也可以在予取予求的时候，为自己想一想。

至此，我宁愿相信萍萍之死是因为世界上本就不该有这样无私奉献一生的女人。

我们一生中，大抵是要自己走过最长的一条路，

相比一力承担，敢“示弱”才是聪明；

相比逆来顺受，敢说“不”才更珍贵。

多希望她在等别人来发现之前，自己先宠爱自己啊。

愿好姑娘们

胸怀良善

脚踏实地

但懂得心疼自己

愿意许自己一个未来。

有所依傍都是侥幸，孤军奋战才是常态。

而在孤军奋战的时候，自己不委屈自己，真的很重要。

end

半碗，减肥只吃半碗的老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