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再来一盘唆螺,三瓶啤酒。”一个满面红光头顶微秃的男人挥着手向杜立秋说道。
立秋赶紧的应道:”好嘞,您等等,马上就好“。已经深夜一点钟了,可是这桌的两位似乎谈兴很浓,根本就没有散场的意思。
唆螺是湘东本地正在流行的一种美食,几乎每一位来吃饭的食客都会点这道菜。为了节省时间,螺丝都是已经炒好的,一大盆卖得只剩下不多了,装起一盘放入锅中翻炒加热,麻利装盘,加上点葱花和姜丝,拎上三瓶啤酒,向秃顶男人的桌子走过去。
秃顶男人正醉熏熏的和一个年轻男子说着话,看到立秋小小的个子,带着满脸稚气,问道:”你多大了?就你在这守摊吗,你们老板呢“?
立秋听了,神气地回答道:”老板有事先走了,我已经满了十八岁了,怎么了?“。秃顶男人笑了:”长得还真是营养不良,我还以为是童工呢,哈哈哈!“
立秋听了肺都要气炸了,回敬道,“您可是营养好,恐怕有三高了吧。”
“哎哟嘿,你这小姑娘说话还挺冲,你怎么说话呢?”秃顶男人醉熏熏地站起来,冲立秋嚷道。立秋才不怕呢,拧着头,瞪着眼睛看着他。
”别吓唬人家小姑娘了,咱们吃完赶紧撤吧,再聊下去天都亮了“一旁的年轻男子拉住了秃顶男人,怕他惹事。
“行吧,咱们改日再继续聊吧,不把这事聊透彻,我这心啊,唉。”然后,让立秋算帐付钱,两人离开了。
杜立秋最讨厌这种酒鬼了,还好今天这两人也没怎么闹事。她看了看夜宵摊,没有一位客人了,时间也不早了,该撤回去了。可是老板怎么还不来呢,摆摊的板车,桌椅,煤气炉,这些东西都得收到饭馆去,可饭馆离这里有30多米远呢,她这么小的个,也没力气,搬不动啊。立秋坐在这里发着呆。
等了好长时间,一阵摩托车的轰鸣声由远及近,二舅王顺喜总算回来了。“立秋,你赶紧收拾一下撤摊吧,明天要早点过来生好炉子。”
立秋心里很不高兴,我苏大小姐什么时候做过这样的苦力活啊,但是转而一想,现在自己已经不是大小姐了,而是一个寄居在人家屋檐下的贫穷小姑娘,拿人家的钱,替人家干活,自己也还真没什么话可说的。
王顺喜正是事业最旺的时候,每次回村子的时候,都是满脸油光,碘着大肚子,大家都很眼红他,传说他赚了多少多少万元。其实,他也就是开了一家饭馆,早上经营早点,炒扎粉,煮米面什么的,中午晚上炒炒快餐,现在晚上把摊子摆到了河边,现在流行吃夜宵,生意特别好。几年下来,还真赚了不少钱。只是王顺喜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好赌博,刚才晚上十点就跑了,估计就是去赌钱去了。
王顺喜是个精明的生意人,一听说立秋高考完了,立马把之前请的服务员给辞了,因为那个要发挺多工资的。他和自己姐姐,也就是立秋的母亲打了声招呼,要立秋来店里帮忙,管吃管住,给的工资只有以前服务员的一半,这样自己的开支也就小了。
过了一段时间,高考成绩出来了,杜立秋出人意料的没有考上任何大学,这让所有老师和同学都感觉到很惊讶。易老师更是觉得非常痛心,这么优秀的一根苗子,怎么就因为救人生病就给毁了呢,她劝立秋去复读一年。
只有立秋自己心里清楚为什么没考上,如果考上了那才叫奇怪呢。同班的很多同学没有考上好的大学,家里都会支持他们复读一年再考,可是自己家在农村,能缴上高中就很不错了,开口说复读的事,也不好意思提啊。最为关键的是,以立秋现在这样的水平,再复读三年也是无济于事。而且读书是多么痛苦的事啊,坚决不能复读。
立秋家里听说她没有考上,都很失望,尤其是母亲,托人和二舅说,要他劝立秋再复读一年。可是立秋的态度非常坚决,于是,也就只有作罢了。
为了能让自己留在这里,别赶她回农村,更别让她去复读,立秋做起事来也更积极了。她早上六点钟就要起床换好蜂窝煤,很大的煤炉,一次要换六个煤球,炙热的炭球热浪袭人,还有呛人的气味,熏得杜立秋紧皱眉头,连连咳嗽。换好煤球以后,准备早上做早点要用的食材,泡好扎粉,洗好小白菜,豆芽,切肉,然后打地,擦拭桌椅。
等到二舅王顺喜过来,店里就已经来了一些顾客了,不得不说,王顺喜的手艺还是挺绝的,就一碗煮米面,简单的配料,他楞是给煮得色味俱全,饭馆周边的单位和店铺,都是他的老主顾了。
这些在单位上班的,八九点钟才来上班,却还没吃早餐,老远的吆喝一句:王老板,给我来一碗煮米面,别放芹菜啊!“然后就回办公室上班了。王顺喜闻言,立马屁颠屁颠的煮起来,还多放了几片肉。做好以后叫立秋送过去,还叮嘱道:你少收他五毛钱,这可是老佛爷呢,不能得罪了哟!”
杜立秋小心翼翼的端着发烫的面碗,沿着店面的侧路走过去,走到税务局门口的第一间办公室,坐着一个男人正在看着报纸,这碗不要芹菜的面就是这位点的了。男人抬眼看了看立秋手里的面,点点头,说“就放桌上吧”。
立秋把碗放桌上后,站在旁边没动,因为他还没给面钱呢。那男人一边吃一边说,“面碗你过一个小时来收吧”。立秋退了出去,她想着,要不等来收面碗的时候再收钱吧。
可是再过一个小时去收面碗的时候,那男人也没提付钱的事。立秋问道:“这碗面二块五毛钱,我们老板说,优惠你五毛,只收二元”。那男人不耐烦的说道,“你跟老王说,以后一个月结一次,还会少了你们这几块钱!”
立秋回去向二舅汇报,王顺喜无奈地说,月结,就是没得结了,钱越积越多,到时候他们一来查税啥的,直接就抵充公了,不敢要了。唉,就当做给国家做贡献了吧!立秋在心里骂着那个吃皇粮的王八蛋,心想着如果自己是老板,才不会这么低三下四呢。想吃面就得给钱!
忙完了早上的生意就到十点了,又得开始为中午的生意做准备了,一直忙到下午两点钟才结束,王顺喜又出去打牌了,走之前叮嘱立秋,你要准备好夜宵的东西,煤球一定要换好啊。
立秋应着,心里却非常高兴地想着,“总算有点时间可以自己玩玩了。”可是去玩什么呢,这么小的一个城市,似乎没有什么可玩的,再说了自己也没有多少钱去消费。
杜立秋到处溜达着,发现餐馆附近不远有一家叫做风云的网吧,没啥可玩的就只有上网了。二元钱一小时,现在的自己还勉强消费得起。
她以前的QQ号现在已经没有记忆了,而且也不能上啊,要不然以前的QQ好友肯定会以为遇上鬼了。她重新注册了一个,随便加了些陌生好友聊天。有时候看看网络小说,打打游戏。
有一次,她还搜索到了一个文学网站,可以通过网站投稿发表文章,以前特别讨厌写作文的她,忽然就文思涌动,很想写文章了。她想着,如果能够通过网络发表这些文章,赚些稿费,说不定可以养活自己,甚至可以名声大振呢?
她按照脑海中呈现出现的思路,开始写文章,每篇写完,她都感觉到了一种畅快淋漓的感觉,原来写作竟然是这么美妙的一件事情啊,这可是以前的苏妍没法体会得到的一种快乐。
每当点击发送投稿邮件的时候,立秋都会觉得非常神圣而又紧张,因为这是她的希望,她非常迫切的需要得到肯定, 但是稿子投出去十几篇了,除了收到几封委婉的拒稿信,其它的却如石沉大海,一点回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