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站在落地窗前,窗外湛蓝的天,一只只飞鸟在树顶盘旋。
一只鸟,收起翅膀,滑落在我窗前,隔着两米远的距离,在栏杆上蹦跳,一声一声的叫嚷。忽然,它发现了我,一粒乌黑发亮的眼珠子,如同躺在河底的鹅卵石,在流动的河流下泛着一层银白的光芒。猛地,那目光里挑起一朵浪花,它打开翅膀,嗖的一下,飞走了,我看着空荡荡的栏杆。
又一只鸟,落到我窗前,飒飒的,抖动着翅膀,将脑袋埋在翅膀里,整理着羽毛。忽然,那颗脑袋从翅膀里拔出来,左顾右盼,一粒乌黑发亮的眼珠子,一束黝黑的目光落到我面前,就那么一瞬间,它箭一般,从窗台上跌落,在半空中跳起,窜进那一片茂密的树林当中。
不久,我也转身离开,不知道它们是否回来,重又在我的窗台上流连。
在路上,我忽然想起泰戈尔先生在《飞鸟集》里写的的一行诗:“夏天的飞鸟,飞到我的窗前唱歌,又飞去了。”不知道,写下这行诗句时,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
傍晚的时候,东方悬着一轮银白的月,滚圆,南方一线淡紫色的云,一根根交错的电线,一排排茂密的行道树,空中,披着黄昏的飞机,慢慢的滑翔。隐藏在树枝后的街道,燃起了一团团热腾腾的烟火,灯光四处闪烁。
我又去了超市,在收银台那里徘徊,她清清瘦瘦,干干净净的,齐肩的短发 ,如同收拢的燕尾,顺贴在安歇在脖颈上,从那纤细的、雪白的脖颈两旁,滑下一根鲜红的细线,底部挂着一块碧玉的平安扣。
我拎着购物篮,隔着两米远的距离,望着她,一张白皙的脸庞,细长的眼,小巧的鼻头,两片薄薄的嘴唇,她的五官并不出众,合在一起,却有着一份别样的味道。那天,她化了淡淡的妆,就像别的收银员一样,又和别的收银员不一样,她的妆,淡淡的,似有若无。
她忽然抬起眼,猝不及防的对上我的目光,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珠子,透着一股氤氲在山谷之间的灵气。我低下脑袋,别过脸去。
临走,转身,看了她一眼,清清瘦瘦的,干干净净的,微低着脑袋,纤细的脖颈,如同那个清晨,偶然间滑落在我窗台的小鸟。
走出超市,暮色已经漫下来,灯火越发的浓烈刺眼,我微低着脑袋,向前走去,一个推着婴儿车的爸爸,身边跟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儿从我身边走过,他们说着什么,女孩儿摇晃着脑袋,呵呵地笑着,我往婴儿车里看了一眼,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子,睁着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珠子,怔怔的看着深蓝的天。他几个月大?我想了想。转眼间,他们已经走远了,披着一身五颜六色的光,女孩儿扭着身子,挂在男子的手臂上,脸上散发着一种奇怪的光。
我继续向前走去,经过岗亭旁,又看见了那只流浪狗,一身绵密的灰白的毛,看起来脏兮兮的,那只流浪狗常常蜷缩在上面的,别人遗弃的凳子,放在路中央,穿着便衣的保安,躺在凳子里,翘着二郎腿,两指间,燃着一根香烟,那只狗蹲在他旁边,怔怔的,望着远方。不知从哪里跑来的一大束橘黄的光,将他们包裹着。
我从树底下走过,路灯洒下一团团朦胧的光,记得那时,几乎是每一个夜晚,我们并肩从树底下走过,披着一层暖黄色的灯光,有时夜雨,一根根银白的线,在那一团朦胧的灯光里,如同万千只飞蛾,胡乱的转,那时,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从那家五金店外经过时,烧烤架架在门外,炭火已经准备好,几个男人并肩坐在他们白天工作的店面外,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手机,玩着王者荣耀,那个拿着吹风机吹炭火的男人,我记得。那时,我还住在这一片儿,和他们隔着一千米不到的距离,常常在去超市的路上,看见他们,那时,一大群人蹲在门外烧烤,男男女女十几个人,大人小孩儿一堆,站着、坐着或者躲着,围在一起吃烧烤,那场面十分的壮观,热死腾腾的灯光打在每一张笑脸上。
回到屋子,天彻底的黑了,一轮滚圆的月,悬在枝头,远处的灯火,寂静的燃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