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看《小李飞刀》,便被焦恩俊扮演的李寻欢惊艳,以至于十多年后的今天,还是念念不忘那个柔情又落寞的潇洒浪子。
心里总是在想:
是剑客,还是浪子?
是戏剧,还是人生?
有这样的力量,大概既得益于焦恩俊在扮演李寻欢时的用心与入戏,又得益于古龙笔下的英雄人物总是这样落寞又孤高吧。
不管是李寻欢、沈浪,还是楚留香、孟星魂,都脱不了孤独与沉默,一世侠名,一身是胆,却一生飘零。
不知不觉,今年已是古龙逝世三十二周年,飞刀已不再见。
再看经典时,不免会问,是什么令我们念念不忘?
喝最烈的酒,恋最美的人
看古龙的作品,或许印象最深的便是这个。
他笔下的英雄人物至情至性,享受着人生的刺激,品尝着人生的悲欢。
他们的爱恨,都是一种极致。
他们嗜酒如命,人生绕不开美酒,喝酒的方式,一定是豪迈地大口大口喝;他们痴心纵情,恋的也一定是江湖中那个最美的人。
《多情剑客无情剑》一开篇,李寻欢就在喝酒。
阿飞出场,为五十两银子杀了人,然后走到李寻欢面前,露出温暖的笑意,“我请你喝酒。”
李寻欢得意时喝酒,失意时也喝酒。
他总是带给别人快乐,却从不说自己独酌时的悲苦。从开篇到结束,他的洒脱、落寞、豪爽都浸在他最爱的酒里。
他恋的林诗音,是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平凡而又不平凡。
只是李寻欢和她,一个流浪江湖,一个幽居深闺,他们的心虽都彼此关切着对方,却终究不能走在一起。
最后,酒入愁肠,七分啸成了剑气,三分化作为月光。
风四娘也是这样一个人。古龙在书里这样写她:
风四娘,她实在是一个江湖中的女人。
她喜欢各式各样的刺激——骑最快的马,爬最高的山,吃最辣的菜,喝最烈的酒,玩最利的刀,杀最狠的人。
她喝的一定是烈酒,整个人热情似火,艳丽夺目。
她恋的是江湖中风头正劲的萧十一郎,这恋,到了极致。
她爱萧十一郎, 从头到尾都是爱的, 为他, 辜负了青春,付出了一切,却什么都不求,什么都不提。
古龙笔下的英雄,像极了我们这些有血有肉的平凡人,只是痛快去哭,痛快去爱,于我们只是一场梦吧。如果人生只有一次欢宴,倒想举酒向他们问一句:能饮一杯无?
既孤独也沉默
古龙的英雄,既是孤独的,也是沉默的。
这是古龙笔下的英雄,留下的另一个极深印象。
他们自小孤独、寂寥,生活在无助和恐惧中。
像阿飞说的:“我是在荒野中长大的,风、雪、霜、雨,都是我最大的敌人。”
《多情剑客无情剑》中,还有这样一段:
他不愿阿飞再想这件事,忽然抬头笑道:你看,这棵树上的梅花已开了。
阿飞道:嗯。
李寻欢道:你可知道已开了多少朵?
阿飞道:十七朵。
李寻欢的心沉落了下去,笑容也冻结。
因为他数过梅花。他了解一个人在数梅花时,那是多么寂寞。
即使,一朝出世,惊才绝艳,英雄侠胆,在江中斩蛟,在云间射雕,他们也还是孤独。
就像楚留香到处留情,身边也常有宋甜儿、李红袖、苏蓉蓉三美作伴,却也时常给人孤独的感觉。
古龙的英雄,沉默。
他们不说话,不表达,不倾诉。刀和剑是他们讲话的唯一方式。
《多情剑客无情剑》里有这样一次对白:
阿飞:“包袱并不在你手上。”
李寻欢道:“嗯。”
阿飞道:“既然不在,你为何要承认?”
李寻欢笑了笑,道:“……免得跟他们啰嗦麻烦。”
他们不屑和世俗多交谈,有时宁愿归隐而去。
他们本可以取富贵如探囊取物,却宁愿付不出酒钱也要擦拭长剑,他们衣衫褴褛但握剑的手却保养的一丝不苟。他们只会痛痛快快的去吃面,去杀人,去看长腿,去好好的醉倒在长街。
这便是古龙笔下的英雄。
一念执着
古龙的英雄快意恩仇,自成侠道,随心所欲又一念执着。
古龙笔下的江湖也是最自由、最散漫、最浪荡、最纯粹、最自在的。
在这个江湖里,英雄们或冷眼旁观,不轨于正道;或仗剑天涯,十步杀一人;或高歌纵饮,浪迹世间。
他们视功名利禄如粪土,他们只想做自己,快意恩仇于红尘万丈里。
他们也许懒散而潇洒,萧疏而沉着,是落拓浪子,但却一念执着,不论是恋一个人,还是坚守在平凡里。
他们在未成名的时候,可以忍受枯燥、繁复,或鲜衣怒马或衣着寒酸,忍受着雨雪风霜、冰雹雷电。
对着墙壁挥了一刀又一刀,无数次地埋头苦练。
像阿飞的快剑:
“他苦练十三年,每天练七个时辰,练得掌心和脚底都被磨穿。”
于是出世那一天,便剑气冲霄,便愧煞英豪。
能做到快意恩仇很容易,但一念执着却很难。
我们写到古龙笔下的英雄,大概是一种共鸣。因为我们也是这样一群人,可以年复一年的安静做一份自己喜欢的事情,我们内心平和,在匠心造物的过程中,一直听从内心的安排寻找生命的舒适感。
你可能觉得如此“安静且执着”的我们和这个喧闹的世界太格格不入了。
但这便是我们的菲尝生活。